易水寒陵

  出軌-28-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他哭了。
　　
　　第一次，在競日孤鳴面前，哭得毫不節制，哭得傷心欲絕。他的眼淚滑落下來，他的人也跪了下來，他的額頭抵在牆上，雙手緊緊按在心口，如果說這就是絕望的滋味，是否他已經嚐了太多…
　　
　　他的倔強被狠狠擊倒，軟弱再也藏不住，他的頭、他的心，疼得、痛得就算是大口呼吸也無任何舒緩，已經就快窒息，如離水的魚，彈跳著一次又一次過後，掙扎也將近無力…
　　
　　他開始無意識的將額頭撞著牆壁，碰地一下又一下，就像是止不住的疼痛逼迫著他，越來越大力，也許再一下，他就可以脫離這種痛苦，但下一秒，撞進的卻是競日孤鳴的掌心。
　　
　　「小千雪，跪在這裡賠不是，小王是看不見的。」他的手覆上他的額頭，另一手攬上他的腰，他的人在他的身後，貼近他耳邊的話語，依舊刺耳的刻意扭曲。
　　
　　就像是被逼到怎樣窮途末路的絕望深淵，反彈終於爆發，他痛苦的嘶吼一聲，「啊—」猶如一隻困獸想要掙脫束縛，他猛力的掙扎，但攬在自己腰上的手臂，卻如鐵圍，緊緊箍住他不放，千雪孤鳴使盡全力，卻依然撼動不了半分。
　　
　　「千雪你忘了嗎？每晚小王都會為你注射，一點一點掏空你所有反抗的氣力，現在你的氣力連一個小孩也不如，別再白費了。」惡意的提醒，一字一字，鑽入他的耳、滲入他的腦。恍似箍咒，他逃脫不了…
　　
　　千雪孤鳴緊緊抱住了自己的頭，像隻負傷的獸，痛苦低吼、低沈哀鳴，他不停竄動、死命踹踢，他強烈的反抗，終是惹毛了競日孤鳴。
　　
　　「看來你需要好好冷靜。」他拖著他，強行扛抱著他，將他帶離影廳，走到另一處的浴室內。
　　
　　恍如方才目睹的場景，讓千雪孤鳴激動的更加劇烈掙扎，水聲響起了，他被丟落在磁磚上，大片的水花灑在他的身上，他濕淋一身，還不及掙扎站起，便被競日孤鳴狠狠拎起。
　　
　　身上的裕袍濕重的讓他幾乎承受不住，那不斷落下的衝擊，他垂下了頭，卻被粗暴抬起，堵上嘴唇的吻很狂亂，阻礙被迅速的解開，他的濕重脫落下來，降在他們身上的濕冷，如同驟雨，疼痛傾盆地打在他們二人身上。
　　
　　愛是什麼。他們的溫存，對比著他們的凌遲，痛苦已不能再多。他的眼淚已被狠狠打落，連哭也不准。他們還在這場雨下，傷痛卻已無法澆熄。
　　
　　更多、更多的疼痛，抹進他的體內，他掛在絕望的源頭，他的雙腿擱淺在慾望的灘岸。不能呼吸的溺水哽在他的喉中，他被迫淋著一場雨，在這冰冷的世界，一次又一次凍得全無希望的念頭。
　　
　　看不見光明，只有無盡的黑暗漸漸吞沒了彼此的身影…
　　
　　當他再次安靜下來，人已被抱在床上，他側著身，背對著競日孤鳴，腰上橫跨著他的手臂，就算他已經無任何氣力反抗，那束縛依舊緊箍著他不放。
　　
　　他的氣息，始終在他的耳邊纏繞，靜寂半晌，他忽然笑了。就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，笑得幾乎停不下來。慢慢，呼吸加重了。他探出了指尖，一筆一筆劃在他的背上。就像是在刻著怎樣深重的誓言。
　　
　　在一抹微笑揚起後，競日孤鳴開口了。「千雪，你知道小王寫了什麼嗎？只要你說對，小王就讓羅碧來見你。」幾乎是一瞬間，懷中的人顫動了一下。
　　
　　他保持著沈默，但競日孤鳴卻聽出他的心跳加快，總是學不乖、也學不會教訓，但自己不也同樣。他就是愛，他就是愛死他這一點。
　　
　　他笑著，又寫了一次，他想要他說得，他自己渴望聽到的。他察覺了他的僵硬，他笑得更開懷了。自始自終，他總是再逼他。
　　
　　「不說嗎？小王這次可是讓羅碧來見你，你不想嗎…？」誘餌又再度拋了出來。千雪孤鳴幾乎無法控制，就算是已經絕望到這種地步…
　　
　　他還是忍不住出聲了，「我…」咬緊了牙關，他知道他寫了什麼，也明白不過就差兩字，但他卻還是痛苦的幾乎不能言語。
　　
　　他不想說，怎樣都不想說。卻還是死命的握緊了拳頭，用盡全力忍住所有的疼痛，逼自己一定要說出，無論如何都要說出。那兩字。「…愛你。」
　　
　　幾乎是同時。笑聲揚起了。「你說對了。」
　　
　　「再說一次。」就算這不過只是討取來的愛情。
　　
　　但這一刻，競日孤鳴還是笑了，笑得彷彿有了一絲喘息的空間。他的愛已經窒息了太久，他只能用這種方式。
　　
　　聽著他痛苦的低喃，「…我愛你。」
　　
　　讓彼此愛到生不如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