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水寒陵

【鬼魅】

　　這個暗夜。
　　詭異的事發生了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善法天子從未想過，他會碰到這樣的事。
　　在這個暗夜，在這個清聖無瑕的萬聖巖內。
　　他見到了個。鬼魅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時間像是在這一刻停了格，真實的想讓他視而不見都難。
　　
　　就在一步蓮華的房門前，鬼魅就站在他身前，目不轉睛的盯視。善法天子以同樣的目光回敬，心裡卻掩不住陣陣的驚疑。
　　
　　那如同一轍的眉眼、五官，貨真價實的就像另一個複製出來的一步蓮華，赤裸的一身，就像個剛出生的幼兒，沒有半點羞赧，大喇喇的任由他將他看個精光。
　　
　　灰白的髮色，有著頹廢美感的點綴，披散在上身瑩白的胸膛，彷彿是擷取了他人的菁華，渾身無一不是完美，那比例均勻的結實，卻又不失光滑柔嫩的觸感，一時之間，竟讓他起了遐想。
　　
　　善法天子忍不住眨了眼。去他的見鬼的念頭。
　　
　　果然鬼魅的功力還是不能小看。在這暗夜撞見的一切，合該是虛幻的妄念。
　　
　　沒道理對知交已久的一步蓮華起了這樣的心思，乍然以為是心魔頓生。善法天子默默在心頭響起法咒，意圖去除眼前所見的幻影。
　　
　　豈料心頭響了許久，鬼魅依舊聞風不動，老神在在。善法天子不禁奇了。
　　
　　也許他見到的不是個鬼魅。善法天子不禁趨步上前，伸出手欲確認是否是道幻影時，鬼魅卻突然搶先他一步，一手撫上了他的頰。
　　
　　驚愕是須臾的。在下一刻，善法天子完全說不出話來。
　　
　　一種冰涼的觸感，卻又是那樣煽情的帶點火辣意味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態，襲擊了他向來無人觸碰的唇舌。
　　
　　色欲的誘惑顯而易見。面對那如同一步蓮華的鬼魅，善法天子竟一時半刻動彈不得，雙眼睜的老大，面部表情活像是被鬼壓床的驚駭。
　　
　　沒料到，對應他一臉驚駭表情的鬼魅，卻與之對比的也是睜著一雙眼，血紅色的瞳孔，幾乎表露著亟欲宣洩的情熱，那與他四目相對的凝望，透著藏也藏不住的飢渴。
　　
　　現在是什麼情形。瞧著那雙飢渴的眼神，善法天子在驚駭過後，不由也疑惑起來。
　　
　　這真實堵在唇上的溫熱感，還有這赤裸的軀體掩藏不了的滾燙慾望，都不會是一個鬼魅該有，也不像一個幻影那般虛幻不真。
　　
　　那麼這個「人」，真的是一步蓮華嗎。然而，卻是截然不同於一步蓮華清澄明亮的金色瞳眸，此人的瞳孔，赤紅的像是映顯血色地獄的存在，又猶如照映著存在體內深處的晦暗心魔。
　　
　　善法天子越是想瞧個分明，卻越是心疑。心頭的疑問讓善法天子決定化被動為主動，弄清是怎麼一回事。
　　
　　他奮力推開這個火熱的讓他幾近有些難以招架的一吻，正打算問清楚，豈料，這鬼魅卻又緊緊抱住了他，熱切的像是等待許久的喊喚著他的名字。
　　
　　「善法天子…。」在下一句，是善法天子作夢也想不到的表白，「我愛你…從我出生的一刻起，我就深深愛著你。」
　　
　　「啊？」這一聽，頓時讓善法天子傻眼。
　　
　　打從娘胎出生起，善法天子還沒遇過有人這樣直接了當的告白，頭一次，被人告白，對象還竟是酷似一步蓮華的鬼魅，一時之間，善法天子招架不住，整個人僵傻在原地。
　　
　　善法天子還未從震驚中恢復過後，轉眼一瞬間，鬼魅又行動了起來。迅速無倫的，鬼魅將善法天子拖到後院暗處，不給他任何掙扎的機會，即將他緊壓在地。
　　
　　眼見情勢似乎失控，這擺明的強來，善法天子豈會容許，正欲出手抵抗，壓在上頭的鬼魅卻突然像是內傷爆發，下一秒便是踉蹌的跌倒在地。
　　
　　「一步蓮華…」似是察覺了腦識的變化，鬼魅的表情隨即陰狠的低咒起來，「可惡，給我下去！」彷彿拼死在壓制著什麼，鬼魅的雙眼閉著死緊，全身激烈的顫抖不已。
　　
　　一步蓮華？難道這鬼魅真的是…？乍聽，善法天子難掩驚疑，正猶豫不知該採取什麼行動。
　　
　　卻見鬼魅轉眼變了瞳色，「天子…快走…」
　　
　　「一步蓮華！」這眼神分明就是…，善法天子大驚，尚還無法理解這一切的變化的同時，只見鬼魅又壓制上來，一聲低吼，「滾！」
　　
　　轉眼，只見瞳色再變，赤目再現。血淋淋的慾望，彰顯。這一瞬間，善法天子一悸，心神一恍，下一刻，週身大穴遭制，完全失去了反動的能力。
　　
　　「你、」一句驚恐都還不及消化，剎那，鬼魅已再度撲上，宛若滔天巨浪，以排山倒海之勢，展開二度攻勢。
　　
　　衣帛碎裂聲，在撲上的同時，響起。善法天子又驚又怒，出手抵抗，卻全都化作軟泥，毫無作用的一一消融在壓逼自己身上的鬼魅。
　　
　　搞什麼，竟撕他的衣服，對情事全然不解的善法天子，此時此刻，對於在他身上肆虐的鬼魅，終到忍無可忍的地步，管他是誰。一律視作一步蓮華。
　　
　　驚怒到了極點，善法天子索性祭出殺招，就這麼咬上鬼魅耳根，作獅子吼，「一步蓮華，快給我放開——」
　　
　　聲波之大，震得鬼魅滿腔慾火瞬滅，腦中嗡嗡不斷，連帶的也給了一步蓮華翻盤的機會，只見鬼魅再度踉蹌，一步蓮華趁隙搶出。「天子…」
　　
　　熟悉的聖尊者聲調，善法天子還不及應答，又一瞬，鬼魅隨後搶上，「天子…」不同於一步蓮華的溫潤柔和，低沈醇厚的聲嗓，微微的輕蔑揚在嘴角，判若兩人的極惡姿態，卻又賦予極端的魅惑。
　　
　　善法天子忽然驚覺了事實。善惡兩分，一步蓮華竟讓自己的意識兩分。只是在驚覺此一事實之後，善法天子卻無法不想起先前鬼魅的告白。難道蓮華對自己…！？
　　
　　怦、怦。猛然心跳飆高。不曾意識過的情感，一旦意識，竟是再也難以忽視。善法天子忽而雙頰竄紅，一時間，竟難以壓抑這突如其來的情潮。
　　
　　忽而，低沈的聲響膩在耳畔，「天子，你、愛我嗎？」善法天子一驚，還不及應答，那鬼魅再度貼近了他。
　　
　　一聲聲，就這麼傳遞入他的心海，掀起了萬丈波瀾，「我愛你，很愛很愛你…」隨後那個名，如同這一句，自此深深烙印在善法天子心裡。
　　
　　「我是襲滅天來。」
　　
　　僅為你存在的心魔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那夜，鬼魅化作了實體。
　　留下難以滅絕的情咒後，就此遁逃。
　　
　　百年後。惡體再現。
　　意欲糾纏著永世輪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