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路。章24
  
  
  
  有時,不在乎也是一種手段。
  
  越是在意就越受牽制,而他向來不愛受制於人,於是慢慢的他將在意練就了不在乎,更甚成了種反制於人的手段。
  
  
  
  這夜的風,吹得狂野,石室內依稀仍可聽見風的呼嘯。
  
  素續緣靜默且輕柔的為一人清洗擦拭,白皙指尖拂過那人的消瘦,每一分的觸感冰涼的都像是刀尖的冷刺,針針見血在他心口,密麻的成了無言的痛。
  
  「前輩……」在那人過份好看的眉眼中,往昔總是匯聚無以比擬的堅毅、寧靜,每每望之,素續緣紛亂的心緒,總能平撫下來。
  
  如今,那樣的眉眼,卻是死沉的一片寂然,徒留他的低喃。那人不該是這樣的下場,只是捨己救人卻往往難免這樣的淒涼。
  
  素續緣不由笑嘆,卻是深知無可奈何,血洗江湖、迢迢血路,只要在道上,總免不了躺下一回。
  
  風再度嘯傲,今夜的風不尋常的近乎風雨欲來的前兆。
  
  氣溫將在入夜之後驟降。
  
  想著那人的病體,即便無知無覺,卻也不宜著涼,既是負起照顧之責,就得妥善照料,眼見那人被褥單薄,素續緣心思一忖,將那人身上衣物打點妥當後,便轉而離開石室。
  
  走上長廊,素續緣正打算回房拿被為那人添加禦寒,卻突而聽見長廊另一頭傳出異聲。那聲源來自藥室,素續緣不禁疑惑走近,卻越是靠近,越覺心悸。
  
  似是呻吟、又似嗚咽,聽來就不甚正常的詭異聲響,讓素續緣走到門前便止了腳步。
  
  就隔著一扇門,卻彷彿是道跨不過的門檻禁忌,他在害怕著什麼,早該拋開的恐懼、早該無謂的一切,他卻遲遲伸不出手,打開正視內心的夢魘。
  
  只因那扇門後的呻吟、喘息,熟悉的像是他到現在仍深深愛戀的人,無法忘懷的音容,午夜夢迴、如影隨形的深刻在腦海。
  
  想忘也忘不了的滋味,嚐了夠久,反倒淪為了一種幻覺,在這一夜、這一處,明知那個人不可能,他卻仍為此慌亂不已,宛如癡人作夢,盡想不切實際的存在。
  
  素續緣不禁笑了笑,那怕真有人,也不該會是他所想的那個人。
  
  
  
  於是,他伸出了手;於是,他推開了門。
  於是,也看見了──
  真有那個人的存在。
  
  
  
  天使與惡魔,墜落是個交會的契機。
  受了傷的天使,折了羽翼的血流不止,徬徨不安而迷惑的墜落塵世。
  遇見了凡塵打滾的混世惡魔,於是天使的墜落成了墮落。
  
  
  
  這夜,他看見他的父親跟著一名歷盡滄桑,卻猶如天使般的孩子,激狂的在排排藥櫃中翻滾,那一幕彷彿是面對鏡,他在裡頭瞧見了自我。
  
  如同的髮色,披散著夜幕,那個以父之名的人,就躲在這層幕後,悲哀的只能一再以假造相似忘我沈淪。
  
  越顯不在乎,卻越見刻意,像是從中頓悟了什麼,望著那樣曾經令他痛不欲生的一幕,素續緣竟不禁想笑,有別以往的悲涼,此時此刻他是真的覺得可笑。
  
  不覺笑了一聲,「噗──」
  
  這聲,瞬間打斷了刻意的一幕,時間在這剎那凍結,受了傷的天使卻被迫選擇在這刻昏迷。交會的目光是誰與誰,併射出的寒芒又是擁著怎樣的情懷。
  
  半晌,誰先笑了,撫著天使如綢的黑緞,問著那樣的惡意,「照顧活死人的感覺如何?」
  
  真如惡魔的微笑,要人顫悚卻又情不自禁的著迷,素續緣只是望著,平靜的面容見不著一絲畏懼及難受,出口的話卻是,「放著失血過多的人不管,感覺又是如何?」
  
  不意外的聽見一句,「很好。」猶如惡魔的那個人笑得恣意。
  
  素續緣也笑,「我也是。」
  
  禮尚往來的回應,卻滿是對立的衝突,正與反的差異。
  
  愛已至此,恨亦如是。
  
  戳破所有偽裝之後的真實,往往赤裸的只餘不堪。
  
  
  
  尋找、遺棄,永不欠缺的替代品。
  百玩不膩的遊戲,誰都抽退不得。
  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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