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水寒陵

話說。十
　　
　　夜涼如水。在這木造的小屋裡，我就躺在這木板床上，背後墊得是小哥哥的心意，軟綿綿的厚實被褥，恰如小哥哥待人的分寸，總是三分薄面、七分原則。
　　
　　我想著小哥哥的為人，卻怎也想不透他是怎樣惹上一雙無常鬼，我這疑惑還沒出口，小哥哥倒先和我話家常。怎想離家，是你爹待你不好，還是你悶得慌了。
　　
　　這是二選一的答覆，亦或不過是個開場白。我笑了笑，嘴角彎起的是一種無奈的無聲。這說與不說，都是心頭的難受，徒增他人擔憂罷。沒事，只是想起許久未見。
　　
　　挑了句場面話說說，就見小哥哥頭轉來，疑惑的眼神是看了又看，半晌，倒也笑了，要真沒事就不打緊，真有難受可別悶著不說，小哥哥可是你獨一無二的好聽眾。慣常的痞調嗓子，說時，卻是加溫煮沸，一時蒸得我心房暖烘烘，真有淚意釀在眶內，隱忍不墜。
　　
　　我趕緊閉了閉眼，就怕這淚真如雨說下就下，還得連忙找話兒，轉移我這心頭的酸楚。別光顧著我，你呢，怎認識那對兄弟？
　　
　　我這問題一出口，就聽小哥哥一聲似嘆非嘆。呀。乍聽頗有玄機，就在聽他一句感慨。這個嘛，只能說是我家老頭交友不慎，誤交損友，連帶禍連徒兒。雖說這夜黑，不見五指，但聽聲就多少明白小哥哥的心底正犯愁。我不免關心。怎麼回事。
　　
　　能怎麼回事，就是誤踩地雷，連中雙響炮，左右夾殺，死無葬身之地囉。聽這小哥哥說來像唱戲，哀哀怨怨，哭腔悲苦，好不惹人憐。我聽聽，倒也入戲起的感同身受，莫說無常鬼一隻就夠受，何況這回還來兩雙。我想著小哥哥的處境，不免跟著同犯愁。怎麼辦。
　　
　　涼拌配生菜，吁，只能置之死地而後生囉，所謂兩虎相爭必有一傷，哎，咱就隔山觀虎鬥便罷。這一聽像話嗎。小哥哥的烏龜心態，聽得我眉頭直皺不認同。感情事那能這般龜龜縮縮，要是不趁早解決，遲早有天會出事。
　　
　　我這一說，小哥哥反倒不吭聲。這短暫沈默靜得我直揣忖，我想著話或許說得不妥，才想要在開口潤飾，就聽小哥哥笑了聲，隱隱約約的自嘲。要不你替我解決一個。
　　
　　就這說鬧的語氣，卻是教人聽了沒好氣，我掄拳朝著小哥哥敲了個響頭。續緣可沒這好福氣，這齊人之福，你留著自個兒慢慢享用。
　　
　　卻聽小哥哥大驚小怪的嚷了起來。欸，輕點、輕點，要真弄個包出來，明個兒讓他倆瞧見可就難交代。
　　
　　交代。我不由重複這詞，怎聽來有古怪。
　　
　　卻又聽小哥哥悶悶笑了一聲。今個兒你也瞧見了，在他們眼中我可是嬌貴的很，傷不得，要傷了可會發生人倫慘劇，兄弟鬩牆啊，你小哥哥我可是有好生之德，這種事能免則免。
　　
　　呀。我聽了不免吁了一口。暗暗慶幸那場飯局下來，我還能活著吃完可真是萬幸。照小哥哥這說法，便知這黑白無常的索命功力可是一等一的高啊，要不裝瘋賣傻還真難掩人耳目，免去當報砲灰的命運。莫怪小哥哥這一路的裝瘋賣傻，果然是有苦衷。
　　
　　小哥哥聽我這一吁，倒也有感觸，就聽那痞調，混著一絲的氣餒。你說這怎麼著，這人生父母給的皮相，啥黃花閨女、富家千金不招來，偏是盡惹凶神惡煞的青睞，你小哥哥我也很無奈啊。
　　
　　我這聽聽一時倒也不知該怎安慰，只好拍拍他的肩。睡吧，留待明個兒在操煩。卻見小哥哥轉握起我雙掌，話說著慶幸。幸虧你來了，不然今晚我可難熬了。
　　
　　呃。我一聽，不免有種不好的預感。小哥哥卻像是沒發現，笑著跟我道了晚安。祝咱倆都有好夢。就瞧著小哥哥翻過身，香甜開始入夢鄉。欸。我這心思啊，幽幽嘆口氣，倒真盼望能一覺安穩到天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