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軌-43-
他放下了DV，閉上了雙眼，呼吸開始急促時，又慢慢的強迫自己深呼吸，一次又一次。他明白了太晚，逃避了太久，他一直以為自己不可能對他有親情以外的感情，但到了現在，他卻無法認清，他對他的感情是否還是如此單純。
人總是要等到失去了，才會察覺，原來他有多看重不能失去的那個人。而遺憾也總是來得太早，來不及再有時間來去挽救。
千雪孤鳴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後，才又伸手拿起了第二件物品，一個典雅風格的銀色相框，裡面放了一張相片，當他看見那張相片的瞬間，他整個人都抖了起來，握不住相框的手鬆了，相框墜落下來，透明玻璃的夾層碎了，散了一地。
地上除了相片、相框，玻璃碎片，還多了一張泛黃的信紙，他蹲下身，慢慢撿起了那張老舊的相片，以及那張泛黃的信紙。已經記不起的曾經，緩緩被勾勒出鮮明的輪廓…
那一年，競日孤鳴九歲。千雪孤鳴卻記不住自己幾歲。他被帶去參加了一個國葬，葬禮結束後，他趁機溜出去，卻在離墓地不遠的教堂，看見了一個小小的身影，蹲在教堂門前不遠的沙地。
那時，他們雖見過幾次面，但他對競日孤鳴的印象卻是一點也不深，壓根就忘了他是他的王叔，忘了他的輩份比自己大上許多。遠遠看到他，只覺得他看起來柔柔弱弱，像是很好欺負。
他想，他該不會是被人欺負了吧，怎會獨自一人蹲在哪裡。雖然那時他年紀還小，卻已懂得是非，看不慣欺負弱小的行為。
他跑了過去，站在競日孤鳴的面前，不等氣喘完，便急著詢問，「為什麼蹲在這裡，你是被人欺負嗎？」他問完了，還喘著氣，等著他的回答，但競日孤鳴卻是一句話也沒回他。
他愣愣的傻在那裡。其實當時他大可轉頭就走，但不知為什麼，看著他沈默安靜的蹲在那裡，他跟著安靜下來，慢慢也蹲了下來，歪著頭，看著他用著竹枝，在沙地上挖著一個洞，「…你在做什麼？」
也許當時是他的聲音放輕了，沒擾人的意味，又或許競日孤鳴忽然有了說話的興致，他回答了他，「…我在挖洞給牠們跳。」
他將陷阱挖好後，便開始移動竹枝干擾地上螞蟻行進的方向，牠們順著他刻意引導的方向，一隻一隻跌進了他製造的洞坑，想爬上來又被後頭跌下去的壓下去，一隻接著一隻，越來越多。
他看了半天，還是完全無法理解，「你為什麼要這樣做？」看牠們跌進洞坑爬不出來，層層疊疊的不住掙扎，他怎樣看都覺得他是在捉弄牠們，而這種行為簡直跟欺負弱小沒兩樣。
「因為牠們弱小的只能讓人欺負。」他回答的很冷酷，冷酷的一點也不像他這個年紀該說得話，千雪孤鳴皺起了小臉，正想罵他一頓，卻在這時發現了他的眼角有哭過的痕跡。微紅的殘絲還留在他的眼裡。這個發現，讓本來想破口大罵的他，忽然安靜了下來。
他盯著他的側臉，看了一會，小小又蒼白的面容，被黑長的髮絲遮掩的更顯柔弱，他忽然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種感覺，感覺他好像很孤單、很需要人陪。也許太孤獨了，才會忍不住有欺負的念頭。
他想了想，慢慢開口了，「如果你只是想找一個能欺負的人，那我來做那個人。」他的一雙小手，抓住當時競日孤鳴還弱小的雙肩，對上他怔愣的反應，很認真的對他說，「我來給你欺負，你只要欺負我一個就夠了。」
或許當時他還太小，單純的以為他要得不過只是一個玩伴。以為他的欺負，不過只是沒人陪他玩而已。他怎樣也沒想到他說出口的欺負，聽入競日孤鳴的耳中，完全變了調。
欺負的含意有許多許多，喜歡一個人也會想要欺負他，博取他的注意。千雪孤鳴完全不知道他說出的這番話，像是一種表白。他傻傻地說出了口，他深深地聽入了耳，競日孤鳴緩緩笑了起來，第一次真正有了想笑的情緒。在這一天，他失去了一種感情，卻又在這一天，獲得了另一種感情。
他回望那一雙純淨的毫無雜質，坦率的毫無假意的眼眸，察覺了自己心情開始起了變化，他緊盯著他，問得卻是讓千雪孤鳴再度皺起了小臉，「你能保證你不會逃走，不會比我先死嗎…」
他小小的腦袋瓜，還聽不出他真正的用意，也不知他已經想了太多太多，雖然他感覺問題聽來很奇怪，但他依舊沒想太多，單純的心思一口保證，「我不會逃走，也絕不會比你先死。」
他聽了，慢慢站了起來，丟掉手上的竹枝，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塵，俯瞰著仍蹲在地上的千雪孤鳴。千雪孤鳴直到此刻，才發覺他比自己足足高了一半，身高的優勢讓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好欺負，原以為小小又蒼白的面容，在他將垂落的髮絲撥向耳後，毫無遮掩的冷意暴露出來，一張白淨到過份的面容，冷得讓人完全不想招惹和親近。
一時間，這樣的變化，和他剛才蹲在地上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。千雪孤鳴幾乎看傻了，他怎會以為眼前的這個人會被人欺負。小小的腦袋迸出了超乎常人的野性直覺，他忽然感覺自己招惹了不該惹的人。他還來不及反悔，人已被他抱了起來，「你是千雪吧？」
他微笑的望著自己，但千雪孤鳴卻忍不住抖了一下，他怎會記得自己的名字，他瞪大了眼，他們也不過才遠遠見過幾次面…鮮少來往，他怎會記得…臉上的疑惑還未消，就聽到他同意了自己的提議。「那麼…小千雪，我們一言為定。」
在這一刻，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跌進他挖得坑的螞蟻，想爬也爬不出來。他抓著頭，一時還無法接受這種落差太大的幻滅，明明剛才看起來就不是這種模樣…他開始感覺自己會被欺負的很慘，他還想做最後的掙扎，人卻已經被他抱進了教堂。
「口說無憑，我們來神的面前立誓，寫下一紙契約。」他跟教堂的牧師要來了信紙，洋洋灑灑寫了許多，但千雪孤鳴卻一個字也看不懂，他用詞艱深的讓他幾乎再度傻眼，不敢相信這張白紙黑字的契約，真是他寫出來的。他完全沒置喙的餘地，便被他押著蓋上了自己的手印。
手印蓋落的瞬間，他看著他露出了一抹笑容。彷彿是發自內心的真正開心。他的笑容，讓他不禁又再度看傻了眼。好似得到了承諾，得到了一生的約定，他笑得好像很幸福。
他還站在原地不動時，他已收好了那張契約，伸出了他的手。那一瞬間，他抬頭凝視著他，握著他的手，他低頭笑看著他，牽著他的手，他們這一瞬間，被身在教堂的一位攝影師拍了下來。他們對望的側臉，牽手的姿態，襯映著身後的聖壇，就像是即將一同共度未來的人生…
彷彿一幕遙不可及的未來縮影，被提早放大到那個時刻。他已經忘了，他們有過這張合照。同樣是在這間教堂，他曾經是笑得那樣幸福，後來卻是笑得那樣絕望。望著那一張相片，看著那一張字跡斑駁的只剩下他殘留手印的信紙。
千雪孤鳴逐漸紅了眼眶。
他放下了DV，閉上了雙眼，呼吸開始急促時，又慢慢的強迫自己深呼吸，一次又一次。他明白了太晚，逃避了太久，他一直以為自己不可能對他有親情以外的感情，但到了現在，他卻無法認清，他對他的感情是否還是如此單純。
人總是要等到失去了，才會察覺，原來他有多看重不能失去的那個人。而遺憾也總是來得太早，來不及再有時間來去挽救。
千雪孤鳴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後，才又伸手拿起了第二件物品，一個典雅風格的銀色相框，裡面放了一張相片，當他看見那張相片的瞬間，他整個人都抖了起來，握不住相框的手鬆了，相框墜落下來，透明玻璃的夾層碎了，散了一地。
地上除了相片、相框，玻璃碎片，還多了一張泛黃的信紙，他蹲下身，慢慢撿起了那張老舊的相片，以及那張泛黃的信紙。已經記不起的曾經，緩緩被勾勒出鮮明的輪廓…
那一年，競日孤鳴九歲。千雪孤鳴卻記不住自己幾歲。他被帶去參加了一個國葬，葬禮結束後，他趁機溜出去，卻在離墓地不遠的教堂，看見了一個小小的身影，蹲在教堂門前不遠的沙地。
那時，他們雖見過幾次面，但他對競日孤鳴的印象卻是一點也不深，壓根就忘了他是他的王叔，忘了他的輩份比自己大上許多。遠遠看到他，只覺得他看起來柔柔弱弱，像是很好欺負。
他想，他該不會是被人欺負了吧，怎會獨自一人蹲在哪裡。雖然那時他年紀還小，卻已懂得是非，看不慣欺負弱小的行為。
他跑了過去，站在競日孤鳴的面前，不等氣喘完，便急著詢問，「為什麼蹲在這裡，你是被人欺負嗎？」他問完了，還喘著氣，等著他的回答，但競日孤鳴卻是一句話也沒回他。
他愣愣的傻在那裡。其實當時他大可轉頭就走，但不知為什麼，看著他沈默安靜的蹲在那裡，他跟著安靜下來，慢慢也蹲了下來，歪著頭，看著他用著竹枝，在沙地上挖著一個洞，「…你在做什麼？」
也許當時是他的聲音放輕了，沒擾人的意味，又或許競日孤鳴忽然有了說話的興致，他回答了他，「…我在挖洞給牠們跳。」
他將陷阱挖好後，便開始移動竹枝干擾地上螞蟻行進的方向，牠們順著他刻意引導的方向，一隻一隻跌進了他製造的洞坑，想爬上來又被後頭跌下去的壓下去，一隻接著一隻，越來越多。
他看了半天，還是完全無法理解，「你為什麼要這樣做？」看牠們跌進洞坑爬不出來，層層疊疊的不住掙扎，他怎樣看都覺得他是在捉弄牠們，而這種行為簡直跟欺負弱小沒兩樣。
「因為牠們弱小的只能讓人欺負。」他回答的很冷酷，冷酷的一點也不像他這個年紀該說得話，千雪孤鳴皺起了小臉，正想罵他一頓，卻在這時發現了他的眼角有哭過的痕跡。微紅的殘絲還留在他的眼裡。這個發現，讓本來想破口大罵的他，忽然安靜了下來。
他盯著他的側臉，看了一會，小小又蒼白的面容，被黑長的髮絲遮掩的更顯柔弱，他忽然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種感覺，感覺他好像很孤單、很需要人陪。也許太孤獨了，才會忍不住有欺負的念頭。
他想了想，慢慢開口了，「如果你只是想找一個能欺負的人，那我來做那個人。」他的一雙小手，抓住當時競日孤鳴還弱小的雙肩，對上他怔愣的反應，很認真的對他說，「我來給你欺負，你只要欺負我一個就夠了。」
或許當時他還太小，單純的以為他要得不過只是一個玩伴。以為他的欺負，不過只是沒人陪他玩而已。他怎樣也沒想到他說出口的欺負，聽入競日孤鳴的耳中，完全變了調。
欺負的含意有許多許多，喜歡一個人也會想要欺負他，博取他的注意。千雪孤鳴完全不知道他說出的這番話，像是一種表白。他傻傻地說出了口，他深深地聽入了耳，競日孤鳴緩緩笑了起來，第一次真正有了想笑的情緒。在這一天，他失去了一種感情，卻又在這一天，獲得了另一種感情。
他回望那一雙純淨的毫無雜質，坦率的毫無假意的眼眸，察覺了自己心情開始起了變化，他緊盯著他，問得卻是讓千雪孤鳴再度皺起了小臉，「你能保證你不會逃走，不會比我先死嗎…」
他小小的腦袋瓜，還聽不出他真正的用意，也不知他已經想了太多太多，雖然他感覺問題聽來很奇怪，但他依舊沒想太多，單純的心思一口保證，「我不會逃走，也絕不會比你先死。」
他聽了，慢慢站了起來，丟掉手上的竹枝，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塵，俯瞰著仍蹲在地上的千雪孤鳴。千雪孤鳴直到此刻，才發覺他比自己足足高了一半，身高的優勢讓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好欺負，原以為小小又蒼白的面容，在他將垂落的髮絲撥向耳後，毫無遮掩的冷意暴露出來，一張白淨到過份的面容，冷得讓人完全不想招惹和親近。
一時間，這樣的變化，和他剛才蹲在地上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。千雪孤鳴幾乎看傻了，他怎會以為眼前的這個人會被人欺負。小小的腦袋迸出了超乎常人的野性直覺，他忽然感覺自己招惹了不該惹的人。他還來不及反悔，人已被他抱了起來，「你是千雪吧？」
他微笑的望著自己，但千雪孤鳴卻忍不住抖了一下，他怎會記得自己的名字，他瞪大了眼，他們也不過才遠遠見過幾次面…鮮少來往，他怎會記得…臉上的疑惑還未消，就聽到他同意了自己的提議。「那麼…小千雪，我們一言為定。」
在這一刻，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跌進他挖得坑的螞蟻，想爬也爬不出來。他抓著頭，一時還無法接受這種落差太大的幻滅，明明剛才看起來就不是這種模樣…他開始感覺自己會被欺負的很慘，他還想做最後的掙扎，人卻已經被他抱進了教堂。
「口說無憑，我們來神的面前立誓，寫下一紙契約。」他跟教堂的牧師要來了信紙，洋洋灑灑寫了許多，但千雪孤鳴卻一個字也看不懂，他用詞艱深的讓他幾乎再度傻眼，不敢相信這張白紙黑字的契約，真是他寫出來的。他完全沒置喙的餘地，便被他押著蓋上了自己的手印。
手印蓋落的瞬間，他看著他露出了一抹笑容。彷彿是發自內心的真正開心。他的笑容，讓他不禁又再度看傻了眼。好似得到了承諾，得到了一生的約定，他笑得好像很幸福。
他還站在原地不動時，他已收好了那張契約，伸出了他的手。那一瞬間，他抬頭凝視著他，握著他的手，他低頭笑看著他，牽著他的手，他們這一瞬間，被身在教堂的一位攝影師拍了下來。他們對望的側臉，牽手的姿態，襯映著身後的聖壇，就像是即將一同共度未來的人生…
彷彿一幕遙不可及的未來縮影，被提早放大到那個時刻。他已經忘了，他們有過這張合照。同樣是在這間教堂，他曾經是笑得那樣幸福，後來卻是笑得那樣絕望。望著那一張相片，看著那一張字跡斑駁的只剩下他殘留手印的信紙。
千雪孤鳴逐漸紅了眼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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