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對鏡】之二十二
  
  
  
  最終,他和他還是沒有結果。
  
  
  
  紫衣書生是被一桶冷水給澆醒。嘩啦啦的刺骨冰寒,凍得紫衣書生在醒來後,忍不住倒抽了口氣。他瑟縮著身,一時間還無法意識自己身在何處。
  
  直到,紅衣女子的輪廓逐漸清晰了起來。她靠得紫衣書生極近,這般曖昧的距離,要讓不知情的人撞見,還以為會有什麼臉紅心跳的畫面產生。然而,實情卻是恰恰相反。
  
  紅衣女子幾乎是怒視著,她瞪大了眼,狠狠瞪著這個害得白髮劍客受重傷的男人。她一直有著想殺人的念頭,但卻為了白髮劍客,拼死咬牙的忍了下來。她不想讓他傷心,只好拼了命讓自己痛心。
  
  「儂說過,不准你再見殢無傷。」即使,事實是白髮劍客想見。但妒忌,卻讓紅衣女子再也管不了誰是誰非,她毫不留情的直推紫衣書生的胸膛,每一下都是極深、極重的怨氣,「你滾、不准你再靠近他,滾、不要再出現!」
  
  他被那股怨氣擊倒。他毫無反擊的餘地,每退一步,都是對自己的怨、對自己的恨。他被那股怨氣逼至了牆角,終至退無可退。望著紅衣女子怨恨的眼神,紫衣書生低下了頭,這才發現了紅衣女子身後,白髮劍客臥躺的身影。
  
  那一瞬間,紫衣書生是怔了。而後,不自覺的流下了淚,這一刻,他的眼中再也無紅衣女子的身影,他推開了她,踉蹌的幾乎是飛撲在白髮劍客身上。有那麼一剎那,他以為他觸摸的會是一具冰冷的屍身。
  
  他慌得、嚇得幾乎是雙手冰冷,直到感受到白髮劍客身上的餘溫,還有著那麼一絲的溫熱。微弱的氣息、薄弱的心跳,但僅只這樣,卻是夠了。紫衣書生緩緩的笑了起來。
  
  下一刻,卻被紅衣女子從身後拉開,狠狠的掌摑過來。那巴掌,清脆又響亮。紫衣書生一聲也不吭的捱了下來。隨即而來,是紅衣女子的怒吼。「要不是你,他不會重傷!不會像現在這樣,儂拼了命的想救他、醫好他,你卻三言兩語,又將他弄成這副死人樣,你為什麼還要出現,他是儂的人,儂不准你再碰他!出去、你給我出去!」
  
  紅衣女子的一句句都直刺著紫衣書生的心窩。誰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?他一直不願承認,卻到此刻,不得不承認,他才是真正害得白髮劍客性命垂危、身受重傷的罪人。
  
  紫衣書生咬著牙,忍著痛,面對著自己一手鑄下的錯。再也挽回不了。那既定的事實,狠狠的烙印在他心頭。縱然他心底淌著血,卻也不得不邁開了步伐。
  
  「滾-」在那聲尖厲的嘶吼中,紫衣書生逐漸遠離他最終渴望的落腳之處。
  
  
  
  他失魂落魄的離開了雪漪浮廊。
  意想不到的追殺,卻隨之而來。
  
  
  
  師尹在雪漪浮廊醒來後,還不及想清自己為何會身在浮廊。他的心思皆被重傷不醒的殢無傷給佔據。直到被迫離去,他才回想起那該是殊十二的目的。
  
  或許,就是想親眼讓他見證,自己是如何重創了殢無傷。師尹為這想法,感到痛苦,他不願相信十二會是這樣的人。那般的由愛生恨。然而,再怎樣不信,當殊十二再度出現在自己面前,冷笑的用著手中的或天戟指向自己時,師尹最終還是忍不住心如刀割了起來。
  
  「十二…」那雙倒映在自己瞳孔的眼神,是如此的冰冷。彷彿就只剩下恨意。是啊,自己都這般恨了,身負母仇的十二又豈能不恨,必是恨的更深了。師尹不由笑了。
  
  那抹苦笑,看在此時假扮殊十二的槐破夢眼裡,只覺得刺眼極了。他恨不得一戟戳下,讓他再也笑不出。恨得錐心刺骨,那股憤恨一直燒灼槐破夢的心裡,要不是他,他也不會忍受這種恥辱。
  
  他要他加倍的痛。痛到無以復加、痛到生不如死。然後,或許。就能激起他一點的慈悲或憐憫,讓他死得痛快。
  
  也許,這樣的時機已逐漸成熟。槐破夢冷冷笑問,「…想死嗎?」就這麼盯著師尹那般痛苦的神情,徘徊在生死之間的掙扎。
  
  還有什麼好猶豫,他早就不該是存活在這世上的人。他的命,本就是他的施捨。現在,也不過是討回去罷了。他有什麼好掙扎。師尹慢慢的釋懷了。痛苦似乎稀釋了。他不禁笑了笑,搖了搖頭,「結束吧,如果這是你想要的…」
  
  師尹就這麼望著那樣被恨意充斥的一張臉,慢慢的閉上了眼。很快就能結束了吧。他可以感覺或天戟緩緩舉高,恨意彷彿隨著高舉而增幅。
  
  下一刻,剎那間。戟風撲面而來,卻轉眼即消失無蹤。一陣蓮香在那瞬間,取代了那樣殺氣。「刀下留人—」僅此四字,卻足以消弭了現場高昇的殺氣。
  
  槐破夢退了開。他被那股蓮香帶來的氣勁給擊退。他有些吃驚,卻有更多的妒忌在蠢動。他就這麼看著素還真背對自己,將師尹輕輕的攬入懷中。
  
  「師尹。」那一聲好聽的,讓師尹再度從鬼門關裡轉回來。他睜開了眼,一時間還未意識到素還真將自己擁入懷。
  
  那是極近的距離,第一次,師尹感覺有些許的怪異。他還不及做些什麼,素還真已對他咬起耳朵。「十二絕不可能會殺你,那人不是十二,就讓為兄來證明。」
  
  師尹還無法意會素還真接下來會怎麼做,下一刻,他徹底的吃驚了起來。他瞪大了眼,幾乎不敢相信,那貼上他雙唇的。吻。
  
  那是個吻,紮實的讓一旁見狀的槐破夢,也在那一刻,徹底的失了理智。他衝上前去,伸手推開了素還真,接著竟是狠狠的甩了師尹一巴掌。
  
  顯而易見的道理,就在眼前。師尹撫著腫脹的臉頰,望著他以為是十二的那個人。那張妒火中燒的臉龐,妒忌的人竟是他—師尹。
  
  彷彿失心瘋,他衝著已是傻了、愣了的師尹,吼了起來。「你憑什麼—」他再度揪起師尹的衣領,反手又是要一掌,卻在這一刻,手腕被人箝制。
  
  那陣蓮香離得他不遠不近,然而手腕傳來的力道與熱度,卻強硬的讓槐破夢再也動不了,他轉過頭瞪著他心心念念卻始終得不到的渴望,神情逐漸痛苦了起來。
  
  「…破夢。」僅僅只是這樣的呼喊,卻已讓他再也招架不住。他慢慢的放下了手,咬著牙閉上了眼睛。
  
  一切的一切,已然清晰可見。師尹回想著。那時又或者是當時。那人不是十二、那人是真的十二。師尹不由自主的發起抖了來,抱住了頭,終是承受不住,昏了過去。
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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