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後的城市
寂寞又狼狽
路邊的座位
它空著在等誰

我拉住時間
它卻不理會
有沒有別人
跟我一樣很想被安慰

風 停了又吹
我忽然想起誰
天 亮了又黑
我過了好幾歲
心 暖了又灰
世界
有時候孤單的很需要另一個同類

愛 收了又給
我們都不太完美
夢 作了又碎
我們有幾次機會 去追

不曉得為甚麼愛
又稀少又昂貴

雲在半空中
被微風剪碎
回憶也許美
可是正在飛走對不對

       ○孫燕姿《同類》

 

 


同類。章1

 

  孤羽,曾是他的名。
  現在,他只是慕容情。
  
  一個只想逃避自我的人。
  
  
  
  被惡狠狠踩在泥地上不能動彈時,慕容情心中並沒有太大的震驚。或許這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,從他踏進佛獄的一刻起,他只想著和眼前的人同歸於盡。
  
  只可惜雙方武力懸殊過大。縱然他有著能克制佛獄貪邪扶木的天籟嗓音,卻也敵不了眼前異類魔王子。那嗓音能帶來的重創,也僅僅只是讓魔王子耳根劇痛。
  
  也僅只有這一點痛,他能帶給魔王子的,就僅這麼一點。慕容情忽然笑了出來,帶點悲涼的。雖然此刻狼狽不堪,但美人就是美人,僅僅只是如雲煙,一閃而逝的冷笑,還是在剎那間奪取了魔王子的心神。
  
  魔王子的興趣向來很短。通常維持的光景很快,不過一會便又覺得乏味。因此,在這種情形下,面對被自己踩在腳底的慕容情,竟還有心情笑出來,魔王子甚覺有趣。
  
  他向來就是佛獄中的異類。佛獄中人的心思本身就不怎麼正常,環境使然,縱然想正常也無正向陽光的導引。因而號稱火宅佛獄的異類,自然是不正常中的更不正常。
  
  在這種時候,以常理來論,本該是乘勝追擊,大可殺了對方除之後快,省得日後糾纏不休,沒完沒了的春風吹又生。只是魔王子不能以常理來論,因此詭異的言論就誕生了。
  
  「…原諒我好嗎?」魔王子腳下的力道絲毫未減,但出口的言語卻違常的像是努力要表現出誠懇。
  
  或許就是太詭異了。在這個時間點上,聽到這句根本就不可能會出現的問句。慕容情一時間竟有種恍若在作夢的不切實感。然而手臂被狠狠踩壓的疼,卻讓慕容情不得不回歸於現實。
  
  原諒,如果言語可以求得原諒,那麼他為何放過不了自己。慕容情又笑了,有些意識朦朧的恍惚。好不真實的,就像是在對著自己冷笑。「你說…什麼…?」
  
  也許,他根本也不想聽魔王子回答什麼。也許,他就是想激怒對方。當手骨碎裂的瞬間,他忽然有種自虐的快感。鋪天蓋地的掩飾了他無能為力的懦弱。他笑著,縱然痛到只剩一口氣的苟延殘喘。他還是回答。
  
  「…永遠不可能。」就像是他永遠也不可能原諒自己一樣。
  
  相較於慕容情彷彿自虐的偏執倔強。魔王子卻意外研究起自己的表現。明明自己的表情、語氣都誠懇的非常實在,為什麼卻得不到應有的效果。魔王子微微困惑了起來。
  
  是自己哪裡表現得不夠完善。明知道世人就愛矯飾的言語、虛偽的神情,魔王子雖不信這一套,卻真想知道當自己付諸實行時,得到的究竟是會有怎樣的效果。僅是一個念頭罷了,卻讓魔王子撫摸起慕容情的臉龐。
  
  這樣一張容貌。縱然滿身血污,卻也依舊無損。魔王子摸著,幾近有些愛不釋手,彷彿著迷似的在慕容情的唇上逗留。這一瞬間。慕容情閉上眼了,有時候,這種事反倒比死更難受。
  
  他是真想死,卻偏生死不得。縱然四肢重創,有些感覺卻還是依然敏感存在。慕容情可以感覺魔王子的手向下滑移,慢慢觸到了他的腳踝。在那個當下,慕容情 竟真的以為魔王子要實踐他說過的話,將他帶回佛獄。
  
  只是佛獄的異類,本性就是反覆無常的難以捉摸。就連他自己也曾明言,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性。因此,當慕容情以為自己即將被拖行的一刻。
  
  事情有了變化。
  
  那一瞬間,他的雙腿被惡狠狠的拉抬上了某處。又一瞬間,他聽到衣帛碎裂的聲響。在下一秒,他感受到刺骨的冷風刮過他的肌膚。冷,一種無可止顫的冷,正從他的心底發酵。
  
  他可以預見魔王子想做什麼。只是明知道,卻無能為力阻止。這種難以言喻的挫敗,再一次鮮明的感受。慕容情幾乎是無意識的咬緊了牙。驀地,他冷冷的張開了眼。
  
  既然無法逃避,那就徹底的記住這樣的痛。一生一世就背負著這樣的痛,苟活下去。或許就是這樣自暴自棄的眼神,讓本來只想捉弄一下對方的魔王子,意外的再度起了異樣的心思。
  
  那樣赤裸,毫不矯飾自己的心情。倒讓魔王子笑了起來。又一次,故意的,「現在可以原諒我嗎?」其實,魔王子根本也不在意。只是,他就是愛說著反話。反反覆覆的。連自己也不曉得樂趣在哪裡。
  
  但魔王子沒想過,慕容情竟會給他這樣的答覆。他以為他會像之前一樣。痛到極致卻仍叫囂著。但慕容情只是冷冷的,又淡淡的。就像是對著一個無聊的人,回應。「…你很無聊。」
  
  對於一個問題可以反反覆覆一直問。不是無聊,是什麼。
  
  魔王子聽了,微微愣了一下。像是頭一次被人這樣評論。又再一次,笑了。明知故問的,「不能原諒我嗎?」活像在耍賴撒嬌的口吻,可動作卻是老實不客氣的開始侵犯著慕容情的隱私。
  
  「我們明明是同類啊…」同樣的孤獨、同樣的任性…同樣的愛說著反話…
  
  慕容情狠很倒抽了口氣,已喪失了說話的能力。就連想辯駁都擠不出一絲氣力。他只能讓自己再度閉上眼,任由意識慢慢沈浸最深的黑暗,他才能假裝忘卻那一波又一波,恍似永無止盡的折磨。
  
  
  
  
  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    創作者介紹
    創作者 易寒 的頭像
    易寒

    易水寒陵

    易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