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水寒陵

　　
　　別戀。章9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你還記得嗎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記憶的炎夏
　　散落在風中的已蒸發
　　喧嘩的都已沙啞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那日。午後。記憶在時間的河流緩動。
　　
　　「住手…」微弱的囈語幽幽飄盪在偌大的天魔池。
　　
　　露骨的春色蕩漾，池中沈浸著一美好的身形。水面墨色的長髮蜿蜒漂浮，隱隱約約倒映著水下春光無限。
　　
　　殘虐似乎已到尾聲。
　　
　　恨長風噙著淚，幾近神智渙散。這突如其來的殘虐，令恨長風潛意識的尋求安慰，腦中竟不由勾勒出一個形影。
　　
　　銀白的光暈…宛若神祇的聖潔。他不由呢喃喊喚，「小、天…小天…」渾然不覺此刻諷刺的真實，意識迷離到最後，仍不忘他最初的守護者。「…救…我…」
　　
　　『…救…我…』朱…武？
　　
　　然而，僅僅只是斷續的兩字，卻如當頭棒喝，喚回了誰。
　　
　　猛地，侵入恨長風體內的氣勁在瞬間無形消弭。恍似大夢初醒，棄天帝回過神，驚見了自己的惡行，不由狠狠倒抽了口氣。「朱武、」幾乎是驚慌失措的抱起恨長風，「這…」卻在同時間發現了自己的變化。
　　
　　黑闇，與雪亮截然相反的變化。棄天帝愕然的剎那，心湖卻在這剎那間起了驚濤駭浪，洶湧的幾近淹沒原先殘存的理智。他開始不由自主的渾身發冷，那一波波不斷湧入的寒流就像是要冷卻光源，逐漸替換他從未顯現的黑暗面。
　　
　　他開始加重了擁抱的力道，無形的氣勁纏了又纏，層層疊疊，交纏束縛著恨長風。冷冷的、冷冷的。直至心頭的暖意不再。
　　
　　棄天帝笑了，也說了。如同最初的承諾。
　　
　　「我會永遠愛你。」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因為我會想起你  我害怕面對自己
　　我的意志 總被寂寞吞蝕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那日。傍晚。大紅燈龍高高掛。
　　
　　朱武喝了泰醉。用酒精麻痺自己，強迫自己忘了今日是他心愛的女人和他的二弟大喜之日。只是再多的酒精，卻是怎也麻痺不了心痛。
　　
　　他需要宣洩，他需要為自己的情緒找到出口。於是，他想起了棄天帝。
　　
　　他來到了那日之後，就不曾再踏進的天魔池，放縱著酒意，聲嘶力竭的怒罵起來，「棄天帝你這個混蛋！」顛頗著腳步，放任身行歪斜，竭盡所能的咆哮著，「你這天殺的該死的混蛋──」
　　
　　彷彿真的是發了酒瘋，朱武張牙舞爪著，揮起雙手就像是拼命的想追討什麼，「把九禍還給我！」卻一個踉蹌，跌落在地。
　　
　　倒下的瞬間，恍似也跌空了氣力，朱武趴臥在地，原先亢奮的情緒，頹喪了下來，幽幽轉過身，大字橫躺，雙眼像是失了焦距，喃喃的皆是心中最深的失落，「把她還給我…」
　　
　　半晌，彷彿意志受到萬分難耐的寂寞啃噬，他忽而翻身跪爬了起來，幾乎是難掩悲鳴的乞求著。「還給我…」
　　
　　良久，他的乞求終於得到了回應。一聲，「吾兒…」帶起了戰慄，也帶來了朱武的希望，「我會讓她回到你身邊。」
　　
　　「但…」只是凡事都需代價。「你必須待在我身邊。」棄天帝揚起了一笑，虛空中隱隱若現的黑影。
　　
　　朱武僵直了身，任著那團黑氣步步逼近，緩緩閉上了眼，仍一心所念，「九禍…」不願氣流的異變，自己的幻化，當朱色褪盡，轉而入墨，流洩著一夜長髮，昭然了棄天帝的想望。
　　
　　撫摸著讓他入魔的夜色，棄天帝笑了。帶點不懷好意的糾正，「叫父皇。」
　　
　　伴著衣帛碎響，長夜止不住的想望蔓延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因為你總會提醒  過去總不會過去
　　有種真愛不是我的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激烈的律動和著汗水恣意流洩，他的隱忍、他的快意，交織在這夜不成眠。挖掘再挖掘，深深嵌合至極致，最火熱的慾望追討著曾經，那、最美好的無瑕。「讓我們就像過去一樣…」
　　
　　最迫人的的痛黏膩著恨長風的體熱，棄天帝呢喃般的低吟，「永不分開。」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假如我不曾愛你  我不會失去自己
　　想念的刺 釘住我的位置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「終於…」冷眼凝視池面倒映九禍豁命產下一子，棄天帝嘴角微揚，「聖魔元胎誕生了。」長久希冀的實體，如今得以再臨的媒介。
　　
　　朱武…就快了。他會有雙手、他會有副胸膛，他不再只是個虛無飄渺的存在，他將真實存在與朱武同個空間。
　　
　　滿心愉悅的同時，池中水面一晃，白色形影顯現，另一個存在的自我。那眼神充滿著悲憐，對照他的滿心愉悅，他卻一心哀傷。『不該是這樣…』
　　
　　『快停止，現在還來得及！』水面忽而湧起波濤。原先闇黑的髮色逐漸參雜一絲白。只是在下一刻，激濺的水花竟忽地平靜下來，半點波紋也無的呈現一種詭異的死寂。
　　
　　「已經來不及了…」輕易的抹煞心中最後的良善自我。棄天帝笑了，竟是那樣的瘋狂，「…我們已經說好了。」
　　
　　在那很早很早以前…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誰還記得  是誰先說永遠的愛我
　　以前的一句話  是我們以後的傷口
　　
　　過了太久  沒人記得當初那些溫柔
　　我和你手牽手  說要一起走到最後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小小朱武衝進天魔池，慌亂又急切的呼喊，「小天、小天！」焦慮的環顧四周，「你在嗎？」
　　
　　池中浮現了棄天帝純白的身影，「我在這。」溫潤低沈的聲嗓，一如往昔的溫柔笑靨，小小朱武呆呆的望著，卻是不知不覺的流下淚來。一見小小朱武哭泣，棄天帝臉色一變，神色更是一慌，不由急忙追問，「怎麼了？是誰欺負你？」
　　
　　「沒有…沒人欺負我，我只是…」望著小天慌張擔憂的神情，小小朱武想著方才在伏嬰表弟藏書中看到本神魔大典，裡頭講到有種神祇，只是孩童的守護神，當孩童成年之後，便會消失離開。一想到自己長大後，小天就會消失不見，小小朱武的心情就一整個沮喪不安、難過悲傷。
　　
　　「嗯？」看著小小朱武吞吞吐吐，一臉難受的神情，棄天帝心頭不禁一陣糾結，眼神更加溫柔的等待。
　　
　　「我只是…」猛地，小小朱武撲向棄天帝的形體，任著周身被銀白光圈包圍，幾近是抽噎的哭喊道，「好怕小天消失，我不要小天消失！我不要！」
　　
　　彷彿是恐懼，夾雜脆弱無助，以及那深深的依戀，小小朱武捧起了那團銀白光中隱約的臉部輪廓，堅定的提出了請求，「就算我長大，我還是要永遠和小天在一起，所以你絕對不能離開我喔！」
　　
　　就在這一瞬間，那句話如道咒語，驀地，讓棄天帝心一緊，幾乎無法解釋心頭氾濫的是怎樣的情懷，「…小傻瓜，我怎麼會…」周身泛起更為溫暖的光暈，近乎是柔情的團團簇擁，「我怎捨得離開你…」
　　
　　「真的嗎？那我們打勾勾。」聞言，小小朱武笑得開懷，興致勃勃的伸出小手，口中同時許下此時此刻，最為真摯的誓言，「我要和小天永遠在一起，永不分開。」
　　
　　「永不分開…」望著小小朱武真摯的笑顏，棄天帝緩緩彎起一笑。承諾窮盡永生無悔的誓言。「我會永遠愛你。」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你還記得嗎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我終於沒選擇的分岔
　　最後又有誰到達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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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後記：
　　
　　文中歌詞段取自莫文蔚的『愛』和張惠妹的『記得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