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水寒陵

　　別戀。章8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一份愛能承受多少的誤解　熬過飄雪的冬天
　　一句話能撕裂多深的牽連　變得比陌生人還遙遠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迷濛、似幻，恍如身陷在五里雲霧中。恨長風走著，一步步，彷彿如履薄冰。那像是個夢。藏在遙不可知的迷惘。
　　
　　恨長風疑惑著。然後，他看見了。他的。「表弟…」
　　
　　「伏嬰師！」他喚著，竭盡所能的嘶吼。驀地，周遭氛圍一變。黑暗又沈重的氣壓降臨，引人心顫的窒息迫近。
　　
　　「伏、」宛如被人勒住了咽喉，恨長風再也喊不出聲。只能眼睜睜的盯著，那象徵伏嬰師的龍紋鐵灰面具，流下了彷彿淚痕的血跡。
　　
　　在幽幽無盡的黑，傳來恍若嘆息的。一句。
　　
　　『王者…不需要累贅的感情。』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赫！恨長風從踩不到底的空洞中驚醒過來。冷得一身汗，冷得直心悸。那如夢卻似真實的幻境，究竟是伏嬰師故佈迷陣，亦或…？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伏嬰…
　　
　　假如時光倒流  我能做什麼
　　找你沒說的  卻想要的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有時候真話太尖銳　
　　有人只好說著謊言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北越之海之外，為阻棄天帝毀神柱，恨長風與伏嬰師再度對上。
　　
　　望著曾是至親的好兄弟，如今卻是背叛傷他至深的人，恨長風難掩憤恨，「伏嬰師！」
　　
　　一如往常，伏嬰師冷眼以對，然而，在那冷淡、事不關己的眼神中，恨長風卻察覺到些微複雜壓抑的情緒。是什麼…到底是為了什麼？
　　
　　即使演變到如今的情勢，恨長風心底仍是始終不願相信。他想知道是為了什麼。「表弟…」依舊如常的呼喊，盼著就是能喚回往日的情誼，恨長風軟了語氣，啟口要求，「你欠我答案。」
　　
　　答案…答案是什麼，只是一次又一次自欺欺人的謊。伏嬰師勾起了笑，冷漠的，「我早就說了。」彷彿就像是不斷再說服自己般，「王者…不需要感情。」望向恨長風的眼神，空洞的就像是那幻境中的龍紋鐵灰面具，猶如被刨了眼般，血淚斑斑的教人心悸。
　　
　　幽幽一句，卻又是一個謊。「棄天帝才是正確的王者。」伏嬰師笑著，異常的嘲弄。
　　
　　只是恨長風卻看不出那異常嘲弄背後，隱藏的含意。只是真切的感受到伏嬰師對自己的嘲弄。恨長風咬著牙，忍了下來，急切的想問清所有不明。「那你死於赭杉軍之手，魔魂消失，又怎樣解釋你的重生？」
　　
　　或許，這裡就是個關鍵。恨長風持續懷抱著希望，想明白伏嬰師重生的契機。也許，這便能解釋伏嬰背叛自己的原因。
　　
　　只是希望，對魔來說，太過於光明的奢侈。而真相總是尖銳的讓人恨不得以一切謊言掩埋。伏嬰師笑了，那一笑，就像是早已墜入深淵，失去了所有生機，只餘冰冷的體溫，載浮載沉，幽幽飄盪在不見天日的一片黑暗。
　　
　　全然沒有活人的氣息，伏嬰師冷冷的將真相一字一字剝開。「我之魂，早就交予棄天帝，等待今日的重生。」而真相總是殘忍。恨長風卻看不見這真相對伏嬰師的殘忍。
　　
　　在朱武化作恨長風的那日，天魔池發生的一切，全教更年幼的伏嬰師全盤目睹，年少癡狂，不容他人褻瀆的戀慕。他就像是發了狂，拼死豁命的以咒術來消滅已然變色的棄天帝形體。只是棄天帝的能為，豈是年幼的伏嬰所能制服，反而誤信了棄天帝，相信了他所謂的王者不需要感情論，只要助他成王者，多情的朱武便能獲得解放。
　　
　　於是，他獻上了他的魂。於是，他策劃謀動一切。於是，他背叛他一生都不想背叛的人…
　　
　　只是，到了最後。他才發現這一切都是騙局。所謂，『不需要累贅的感情。』，在棄天帝的眼裡，累贅一詞等同於人、魔，還有…他自己。自始自終，棄天帝要的僅僅只是朱武。完完全全的感情。
　　
　　而他，在這場騙局中，他已成了不折不扣的加害者。說愛的資格，早已因棄天帝而蕩然無存。如今的他，僅僅不過是副行屍走肉，完美扮演著棄天帝最忠心無二的軍師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一個人要看過幾次愛凋謝　
　　才甘心在孤獨裡冬眠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「難怪…」恨長風已是哭不出聲。痛得流不下半滴眼淚。那些深信的背後，竟是一個個無辜生命的殞逝，而他也是劊子手，全然毫無察覺的一一對著早已是棄天帝代言人的伏嬰師吐露。
　　
　　「…從頭至尾是你所排佈。」一切的一切，全化作一句血淚的控訴，那真實性太過駭人，刺激著伏嬰師瘋狂笑了起來。是，都是他，這一手鑄下的錯、這雙手沾染的血腥，他沒有任何反駁、狡辯的空間。就連最初以愛為名的動機，此時此刻，都過於虛假的可笑。
　　
　　恨長風永生都不會原諒自己。認清了這一點後，伏嬰師反倒斂起了笑。就毀了吧、傷了吧，讓這一切更加失控的毫無挽回的地步。魔的極端從來都是如此…狂放的不留餘地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為什麼幸福　都是幻夢　一靠近天堂　也就快醒了
　　或許愛情　更像落葉　看似飛翔卻在墜落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「醒醒吧，神州大計除我所佈，更是九禍一心所願。」故意挑起恨長風心中最傷的痛處，伏嬰師像是再也毫無顧忌，那真相尖銳的直戳恨長風心裡。「你的生父將死之前，傳承三魂，才能有第二個聖魔元胎的你，何以九禍能無巧不巧，創造第三個？九禍以你們的血脈，使用騰邪郎、赦生童子雙魂，再加上她的元魂與魔力，創造棄天帝降臨取代你的奇蹟。」
　　
　　僅僅又是一個聽信棄天帝的可憐人。魔界的未來，在棄天帝的眼裡…完全比不上朱武。
　　
　　從一開始棄天帝就沒打算讓九禍活，佔據著朱武所有愛的人，唯有必殺。但為聖魔元胎，棄天帝忍了下來，竭盡所能將九禍利用、發揮至最大目的，到最後連魂魄都不能倖免。
　　
　　「果真如此，九禍元魂才無法使她復生。」九禍豁盡生命，換來的卻竟是如此不堪的結局。恨長風難掩心傷，恨意再次打從心底湧起。
　　
　　「後悔嗎？清醒了嗎？全魔界只有你，想與人類和平共處，人類有可能不打著正義的口號來消滅魔界嗎？痴人妄想啊！」伏嬰師用著最惡毒的字眼、口氣，那字字句句，宛若發了狂，再無理性可言，唯有殺戮。到最後，任由自己成了棄天帝最忠誠的代言人。宣誓著他的、神之愛。「朱武，人類唯有消滅。」
　　
　　消滅、消滅、消滅！那字眼，終讓恨長風忍無可忍，終是悲憤至極，放聲狂笑了起來，「哈哈哈哈哈哈──」只是又有誰明瞭那笑聲中的悲涼，緊握的雙拳卻是什麼再也握不回，「莫怪乎，我厭倦了殺戮、厭倦了魔界榮辱，好友簫中劍，這就是涅磐的見證嗎？」
　　
　　終於還是只得走到這一步…。恨長風不再遲疑。望向伏嬰師的雙眼，再也沒有以往的。感情。
　　
　　僅僅只是一眼，卻痛刺了伏嬰的心。原來他還是、哈。伏嬰師笑了，卻一如恨長風笑聲般，同等悲涼。
　　
　　「然也，是見證你愚蠢的多情。」亦是見證自己的過往愚蠢…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假如真可以讓時光倒流　
　　你會做什麼　
　　
　　一樣選擇我，還是…
　　
　　…伏嬰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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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後記：
　　
　　文中歌詞段取自於『信樂團』的『假如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