別戀。章6
  
  
  
 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。
  恨長風無疑唸得是最悲哀、最苦情的一種。
  
  
  
  就在魔獸為禍的神州另一頭,棄天帝的降臨,已讓中原俠士死傷無數,為抗棄天帝,恨長風決心取回自己被禁錮的元身。憑藉王者相引之氣,恨長風來到了天魔之池。
  
  小心翼翼的環顧四周好幾遍,在確認沒有棄天帝的氣息後,恨長風不由大大的鬆了一口氣。呼,棄天帝好像真的不在。老實說,他已經被棄天帝嚇過好多回,常常每次都是一聲不吭、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左右,要不是被嚇得太過頻繁,也不會搞得他現在到哪都神經兮兮。
  
  一想到棄天帝不在,恨長風心情就一陣放鬆,沒想到昔日朱聞的習性竟冒出來,渾然忘卻自己還在身異度魔界,反倒悠哉的踱起步來。閒晃至池旁後,恨長風正準備取回自己的元身,卻在此時發現了不對勁。
  
  咦…這是…赭衫軍!赭衫軍怎會在此?難道…。就在恨長風驚疑的同時,耳邊忽然傳來了棄天帝的聲音,「吾兒朱武,強盜的行為,該受什麼的懲罰呢?」一聲親暱呼喊中,微微帶著一絲輕不可聞的惡質笑意。
  
  猶如惡魔的顫音,黏膩著耳根攀爬上,恨長風頓時一陣頭皮發麻。又一次,老老實實心跳不爭氣的直響起來。完全毫無防備的,再一次被棄天帝突如其來的出現給嚇了好大一跳。
  
  恨長風還不及有所防備,猛地,便被轟飛出去。
  
  筆直的身影劃過,直落火城門外,恨長風連身都還不及站穩,就見棄天帝噙著惡魔的微笑,不可一世的從天而降,連同赭衫軍的屍體,一併來到他的跟前。
  
  吾兒朱武,你終於還是來了。只見棄天帝愉悅的揚起一笑,「回城去。」話雖對伏嬰師說,可棄天帝的雙眼卻是牢牢緊盯著恨長風,眼波流轉間,是令人難以捉摸的神采。
  
  「是。」伏嬰師順從的不見一絲違逆,嘴角彎起的滿是看好戲的意味。
  
  看著曾是死忠兼換帖的表弟,再一次毫不掩飾的表達他對棄天帝的服從,恨長風的感受就像是被人狠狠從背後踹落山谷,冷冷的一路摔跌至無底洞,不見光明、不見希望,只餘最痛心的絕望。表弟…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…?
  
  恨長風落寞的垂下頭,渾然不覺棄天帝的目光,藏著幾近無人能知的慾望,在雙眼各異的瞳孔中幽微蟄伏。
  
  甩甩頭,不願再度沈溺於過往,恨長風抬起頭,瞥見棄天帝有意無意的冷笑,一瞬間,不禁怒火攻心,咬牙撐起身,狠狠回瞪那一直緊鎖不放的目光。
  
  豈料,此舉卻招致棄天帝雙眼一亮,嘴角揚起的玩興不減反增,剎那間,化作純然無邪的笑靨,看得恨長風頓時心驚膽跳,不由想起先前,種種過往的跡象,棄天帝使壞前,最愛裝成這副小天使的無邪笑容。
  
  又是這種笑…棄天帝每次想來陰的都是這樣。一想到棄天帝待會不知會做出什麼惡行,恨長風就難掩全身發顫。明知道他不該懼怕,但沒來由的心底就是泛起一種恐懼,幾乎是不自覺的。
  
  可惡,不准抖!這一瞬間,身體的異樣,讓恨長風真是恨透了自己。面對棄天帝的笑,那一次次無邪背後的陰狠,自己竟是薄弱的毫無招架之力,僅僅只能像現在這樣,顫抖著、害怕著,不知他又再度會做出怎樣的惡行。
  
  不行,他絕對不能就這樣屈服!恨長風努力壓下心中的恐懼,和著隨後趕來的劍子一同面對眼前的棄天帝。
  
  「赭杉軍!」一見赭衫軍的屍體,劍子難掩激動,成語亂用的怪癖不禁發作,在內心為赭杉軍默哀三秒。赭杉真是太慘了,連死了都還是得『拋頭露面』,同為道門一份子,我一定得讓他『衣錦還鄉』。
  
  向來就愛火上加油,惡劣成性的棄天帝,一見劍子激動,不禁更加挑釁的將赭杉軍屍體拋向前,「一步之前,來,設法奪取吧。」只是這話一撂,卻見劍子和恨長風,你看我、我看你,宛若眉目傳情的渾然沒將棄天帝挑釁聽在耳裡。
  
  只見劍子抬抬右邊的眉毛,『欸,恨兄,你怎在發抖?』
  
  劍子本來想說打個pass他先攻,卻見恨長風身體有一下沒一下的抖著,好像還不是普通的發冷咧,連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。
  
  就見恨長風眨眨左邊的眼睛,一臉尷尬的回應,『因為…我的黑羽快掉光了。』
  
  恨長風說不出是因為棄天帝的關係,只好掰了一個連自己聽了都覺得好冷的爛理由。豈料,卻很合劍子的胃口,只見劍子聽了點點頭,似乎很能理解,『這也難怪,棄天帝隨便一掌都像在颳颱風,要不掉毛也真難為你了,恨兄,還請多保重啊。』
  
  『呃、我會的。』為什麼他覺得更冷了。恨長風不禁雙眼急眨,第一次領教的劍子冷笑話,冷到凍抹條的功力。
  
  兩人疑似眉目傳情的舉動,看在棄天帝的眼裡,絕對是種刺激。吾兒,你可知無視吾的下場…冷冷揚起一笑,「喔…」環顧四周,瞥見了上回在雲渡山一役未亡的伯藏主,「你、漏網之魚。」
  
  棄天帝冷酷的一句,喚回了恨長風的注意,一見棄天帝滿佈殺意的惡魔微笑,恨長風只覺心臟一陣緊縮,飛身就要撲向伯藏主警告,「小心!」
  
  他不想在看見有人因他身亡…他不想再見…只是身體的行動,卻快不過口頭的吶喊,恨長風還不及護住伯藏主,只見神之燄排山倒海而來,轉眼剎那間,伯藏主已化作餘燼,灰飛煙滅於人世。
  
  「火焰,是淨化腐敗最美之光。」望著熊熊大火燃燒的一瞬間,那火光下襯映的恨長風,被極度的痛苦扭曲的一張臉,彷彿能平息他內心極端病態的一面。朱武…為吾痛苦…盡情的痛苦…越是激烈的苦痛,越能承受神之愛啊…
  
  劍子望著瞬間的灰飛煙滅,在火焰中點點的餘燼飛揚,「伯藏主!」該死的沒天良棄天帝,殺人放火只在一瞬間!
  
  彷彿是徹底被激怒了,恨長風憤怒的大吼,「棄天帝你、」為什麼又殺人、為什麼…長年累積的不滿,正欲爆發,卻終結在棄天帝的一聲,「叫父皇。」
  
  恨長風愣住了,彷彿遭受晴天霹靂的打擊,全身僵直的近似動彈不得。那三字,就像是種詛咒,永遠逃脫不了的血緣,禁錮著、束縛著,永生也無法斷絕的羈絆,就因為這血緣,他何該得叫他一聲父,永無止盡的只得接受他強行加諸施予的一切,毫無自我!
  
  到底誰才該叫誰父皇,那明明是他孩兒的軀體… 難掩的痛心糾結了眉間,恨長風恍似被凌遲到幾近奄奄一息,「消滅人類,真有如此痛快嗎?棄天帝。」殺了一個又一個,和我有關連的人,真的就是你想表達的愛嗎?
  
  棄天帝微微揚起一笑,那笑曾是恨長風深信不疑的無邪真誠,豈知背後的一切,竟是如此殘忍的傷人。用著那樣純真的笑靨,說著那樣殘酷的話語。「祛除污穢,十分痛快啊。吾兒…」殺除了所有紛擾一切,就再也沒人可以染指你…朱武…吾兒啊。
  
  明知這是棄天帝慣用的伎倆,激怒他、凌遲他,徹底讓他深陷痛苦的邊緣,他卻還是一而再再而三,完全如他所願。「可恨至極!」
  
  「恨長風,不可受到他的挑釁。」眼見恨長風幾乎被氣到似乎快失去理智,劍子趕忙跳出來潑水降溫。可憐的恨兄,有這種老愛刺激人的老爸,遲早會哪天血壓過高暴斃或中風。
  
  「朱武,他是你的新朋友?」真是殺了一個又來一個,沒完沒了。不過這也是他降臨的目的。棄天帝冷冷一笑,溫言的問話,卻讓恨長風悚然一抖,想起了先前不堪的回憶。「不講話就是默認了。」不說話是嗎,無妨。反正倒頭來,他的作法都是──通殺。
  
  棄天帝首次將視線轉至劍子身上,微微一笑,「雲渡山那道劍氣是你所發吧。」看起來就是準是會染指朱武的穢物…。
  
  「然也。」看著棄天帝猶如小天使般的笑容,劍子突然覺得一陣雞皮疙瘩。恨兄的老爸,笑起來還真不是普通的好看,但也…很詭異。
  
  「那就你吧。」話語一落,笑容即逝。棄天帝瞬間翻臉比翻書還快。翻手起掌,一招神之燄,再度毀天滅地而來。
  
  靠,說殺就殺。恨兄的家教還真不是普通的嚴,難怪每天都是一臉鬱鬱寡歡的鬱卒樣,有這種老爸,真的想不鬱卒也難…熊熊被棄天帝的翻臉一嚇,劍子心裡不禁直嘀咕。招起招落,有了先前伯藏主的範例,這回劍子、恨長風反應極快,兩人聯手雖即時擋下,恨長風雖也因此不幸掛彩。
  
  猛地,一口鮮血湧上嘔紅,恨長風幾乎快站身不住。「劍子快走。」他不想再看見他的朋友死去…
  
  「恨長風,唉…」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。看在恨長風受傷的份上,劍子就算想送個幾劍給棄天帝當作見面禮,也不得不暫時打消。也罷,反正日後有的是機會。
  
  攬起受傷的恨長風,劍子一行人,立即撤走。
  
  「今日,吾就放過你們。」一見恨長風掛彩,棄天帝倒也住手了。冷冷望著他們消逝的方向,棄天帝低語著,暗送著傳音直入恨長風腦海,「但朱武記住,你每抵抗一回,你朋友就多死一名。」
  
  
  
  神之愛。
  絕不容凡人污穢。
  
  
  
  『你不需要朋友,你有吾就夠了。』
  
  
  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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