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水寒陵

　　別戀。章5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佛劍有一招必殺技。
　　常是讓龍宿看得心很痛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再度對上魔獸，兩人心中均已勢在必得。默契無間的彼此，依照先前計畫，打算將魔獸困在法陣，可惜功虧一簣，被拜江山識破，法陣失敗後，佛劍頓生一計，掄劍再攻的同時，龍宿隨即意會。
　　
　　不要吧！又是那一招！龍宿瞪大了眼，還來不及開口勸阻佛劍換一計。只見佛劍已是收起劍勢，頓時硬受魔獸一掌。同一時間，一劍刺入魔獸一耳，「萬諦一滅！」
　　
　　唉…佛劍…。龍宿無奈一嘆，只得忍著心痛，抓準時機，與佛劍同時，劍招灌入魔獸另一耳。「吞日龍吟！」
　　
　　依計行事，果然大功告成，魔獸一如佛公子所言，體內承受不了雙氣衝擊，即將爆裂身亡。「快離開！」龍宿大喊，在場眾人隨即撤離戰場。
　　
　　「呃噗。」甫一足沾地，佛劍便難以忍受魔氣在體內翻騰，一口鮮血吐得硬是讓龍宿怵目驚心。擔憂、急怒，幾乎是同時間在心底發酵。
　　
　　只見龍宿一臉沈默的不能再沈默，看得在場的眾人不由心驚驚，照理說佛劍前輩受傷，龍宿前輩不是該最先慰問的嗎，怎反倒一聲不吭。
　　
　　後生晚輩畢竟不懂先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。向來傻氣的認吾師，照舊發揮他的傻氣，率先慰問，「前輩你傷得不輕。」
　　
　　狠狠瞪了認吾師一眼，龍宿幾乎是咬著牙說，「嘖，汝這樣說，他只會回答…」
　　
　　壓根也沒發覺這疑似遷怒的一眼，嚇得認吾師幾乎是屁滾尿流，大氣都不敢吭一聲的微微瑟縮在洛子商身後。嗚…我是什麼時候得罪了龍宿前輩，為啥他會這麼兇的瞪著我。
　　
　　「無妨。」果然。就是這樣。每次都是這樣。
　　
　　佛劍越是輕描淡寫，龍宿就越是怒火攻心。為什麼老是在吾面前上演這種戲碼，這樣的招式？龍宿幾乎壓抑不了長久累積的氣怒、擔憂，咬緊牙根的撇過頭，努力不想讓自己真的對佛劍生氣。
　　
　　但終究還是敵不過自己的氣怒、擔憂。即使現在面對佛劍，他仍是盛怒狀態，他也實在無法在這關頭，狠下心來不理佛劍。只好無奈，臭著一張臉，低下頭，假裝不看佛劍的冷聲道，「讓吾一觀汝之傷勢。」
　　
　　好在把脈不需要抬頭。看不見佛劍此刻的表情，亦讓龍宿有種錯覺，佛劍也見不到他此刻的臭臉。
　　
　　只是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，佛劍竟然哪壺不開偏提哪壺。「你這一劍，配合得正是時候。」喂喂，有沒有搞錯，吾已經火大了，還講這個。
　　
　　幾乎是忍不住了。龍宿狠狠的抬起頭，卻沒想到看見的竟是佛劍在笑。微微的，隱隱約約的。卻是如假包換、貨真價實的。從來也不曾見過的捉弄。
　　
　　龍宿幾乎是傻了，半晌。才見佛劍又揚起一笑，真心實意的。那是極度信賴的一笑。就好像再說，『你懂我的。』
　　
　　真的是沒輒了啊。就連生氣也沒辦法好好生氣。就像那笑，也牽引著龍宿的笑，藏著幾許寵溺、幾許包容，許許多多的無可奈何。直到最後，仍是唯一不變的結論。「若不能明白汝之作風，吾等的交情真是白費了。」
　　
　　或許就是這樣，在一個懂你的人面前。你可以毫無顧忌、隨心所欲，去做你想做的事。因為倒頭來，他終會諒解你。佛劍還不明白這樣的事，但卻打從心底深深相信，龍宿會諒解。
　　
　　即使在自己傷重的時刻，依然可以毫無顧忌的愛著、他心繫的眾生。「散離的魔氣充斥，恐對周遭環境造成影響。」
　　
　　「汝還有餘力擔心這些事情…」那可不可以分點心力給吾呢…諒解到最後，龍宿總有想哭的衝動，悄悄在心底嘆息，龍宿持續醫治，卻發現佛劍體內的魔氣竟有暴衝的現象。「嗯，這…」
　　
　　龍宿急忙退開的同時，佛劍體內真氣開始不明亂竄，「呃、」
　　
　　「他身上有殘餘的魔氣，不可靠近。」喝阻眾人欲上前幫忙，龍宿此時心急如焚。佛劍被魔獸所創，若讓魔氣竄出，必然爆體身亡。
　　
　　為免魔氣竄出，龍宿立即運氣週身，護持佛劍。當雙掌按上佛劍胸口的瞬間，既邪兵衛之後，毫無預期的親密觸碰，微微讓龍宿心神一蕩。
　　
　　宛若當時急欲救助佛劍的情境，龍宿幾乎難抵心魔滋擾，冷汗涔涔之餘，又想到大戰方止，自己負傷，真氣不足五成，嗜血體質又與佛劍功體不容。
　　
　　危急時刻，一道真氣突來介入。
　　
　　「是儒門密學聚合寶典，卻夾帶釋門正宗佛力。」龍宿一驚。
　　
　　驀然。
　　
　　今早離別的一幕，突然倒映在腦海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那夜的事，一如在學海的每夜，清晨過後，便似了無痕跡。
　　
　　一早，和著佛劍整裝待發。龍宿徹夜未眠，卻依舊打起精神，小心翼翼的不讓佛劍發現端倪。臨行前，佛公子前來送行，笑語依然，目送著他們遠走。
　　
　　只是在轉身欲走的瞬間，龍宿看見了。那一句。無聲的唇語。
　　
　　『你會懂得。』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懂得…什麼？沒來由的。龍宿竟有些心慌。愣愣望著佛公子緩緩走近，「魔氣散離，必生魔障，何不化作金風夕雨，甘露人間。」手一揚，魔氣隨即消散的無影無蹤。
　　
　　「多謝佛友援手。」佛劍這一道謝，卻讓龍宿猶如醍醐灌頂，恍然大悟，幾乎抵擋不了內心排山倒海的驚駭。
　　
　　知音…汝…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龍宿終於懂了。
　　佛公子的棄儒從佛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那看透的背後…
　　原來是…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真正的無私奉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