別戀。章4
  
  
  
  龍宿又夢見了。
  那個時候的事。
  
  
  
  那是他做過最美好的一個夢,也是他做過最罪惡的一件事。
  
  龍宿現在正目不轉睛的在看著一個人。銀色又無瑕的及腰長髮襯托著這個人,原先清麗的臉蛋更加出色,從來不曾示人的光滑、雪白胸口,此時此刻,隱隱約約的春色無邊,看得龍宿越漸口乾舌燥起來。
  
  龍宿吞了吞口水,努力想讓自己表情看起來正常些。但無奈躺在眼前的這個人,實在活色生香的簡直要人命,去除以往的海螺頭,此時散髮的佛劍當真美的不可方物,清新脫俗到幾乎連天仙都難以比擬。
  
  看著眼前的昏迷佛劍,龍宿幾乎要仰天長嘆。老天啊!汝根本就是在考驗吾薄弱的意志力啊。現在四下無人,吾和佛劍又是共處一室,加上邪兵衛作祟,沒有擾人的症狀礙事,這麼大好的機會,吾卻是得想盡辦法救醒佛劍,這簡直是沒人性又沒福利的酷刑啊。
  
  長吁短嘆了好一會,龍宿最終還是只得想開。比起自己現在這種酷刑,佛劍所受的苦難更是多的多,若不儘早將邪兵衛從佛劍體內根除,佛劍的功體只怕會日漸承受不住,到時完全入魔要再救人可就真的難上加難。
  
  只能趁現在,邪兵衛還未全面侵佔佛劍的意識,他得想辦法將邪兵衛吸納。摒除一切雜念後,龍宿將修羅體的佛劍扶起,掌至背後,運氣吸納,卻意想不到竟是徒勞無功。這…邪兵衛竟然根植在佛劍體內,這下麻煩哪。
  
  龍宿運氣數次,試圖改用逼迫,強行驅離的方式,卻依舊未見成效。眼見無效,龍宿只得放下佛劍,在另尋他法,既然掌功逼不出,那麼…視線正游移不定時,忽然靈光一閃,視線頓時鎖向了一個方位。
  
  幾乎是忘我的。龍宿癡癡的直盯著,毫無自覺的下意識舔了舔唇。為什麼…為什麼…那看起來是這麼可口呢。彷彿龍宿注視的方位,散發著什麼香甜的香氣,龍宿竟突然覺得飢餓起來。
  
  咕嚕一聲又一聲。像是生平首次見到極為好吃的東西。龍宿看著、看著,竟真的流下口水。
  
  猛然意識到自己流口水,龍宿趕忙擦了擦嘴的同時,幾乎是忍不住哀嚎。天啊、天啊,吾是哪根筋不對了,還是哪裡不正常,竟看佛劍看到流口水,是餓瘋了,還是幾天沒吃飯了不成,要不怎一直想撲上前去咬一口。
  
  不行、不行,吾得冷靜,吾要救佛劍,吾千萬不能把自己搞得像個餓死鬼投胎。龍宿拼命在心中告誡著自己,努力的深呼吸再深呼吸。對,就是這樣,冷靜…吾只是要換一個方法嘗試,一定要保持冷靜。
  
  在N次深呼吸過後,龍宿終於再次將目光鎖向佛劍橫躺的位置,慢慢地,將目光上移,然後…停在那一雙唇。就這一瞬間,龍宿只覺得自己心臟快停了,緊張的連呼吸都發顫。
  
  緊緊握住雙拳,龍宿緩緩搥打著自己的胸口,強逼著自己保持鎮靜。只是以口吸納,這沒有什麼…佛劍一定會諒解的。長長的吐出一口氣,龍宿悄悄的蹲下身。
  
  凝視著佛劍此時宛若睡顏的昏迷,龍宿不禁又片刻的失神。不覺得伸出手,輕撫著那向來不曾隨意觸摸的雙頰,掌心傳遞而來的柔軟,透過指尖再度描繪上那令他忘我的唇形。僅僅,只要觸碰一下,就會讓他忘我沈淪。
  
  一下下。龍宿告訴著自己。只要那麼一下下,吾一定要把持的住。怦怦、怦怦,任著心跳聲直響,龍宿慢慢貼近了佛劍的…。
  
  然後…。
  
  
  
  那件事發生了。
  
  
  
  「啊──」一聲尖厲的痛苦嘶吼響起,伴隨著極度痙攣,全身抽慉,驚醒了恍若沈醉在天堂的龍宿。
  
  龍宿倉皇退開,一瞬間刷白了臉色,幾乎不敢正視眼前的佛劍衣不蔽體的模樣。「不、不……不──」這一刻,龍宿難以置信的抱頭低吼,卻難以抹滅衣衫不整的自己幹了怎樣的好事。
  
  吾做了什麼!吾做了什麼!佛劍……滿心懊悔,卻再也改變不了已成的事實。龍宿頹然跪落,有生以來從未像此時這般痛恨自己。罪惡感充斥上心頭,龍宿又急又慌,拼命的試圖想挽回些什麼,但異變卻已驟生。
  
  他再度喚醒佛劍體內的修羅。「世人皆有罪,何人不可殺──」
  
  殺氣,完全不可饒恕的殺氣…瀰漫。龍宿痛心疾首,卻不得不逃。那、最後帶殺的眼神。就此,深深烙印在龍宿心底。日後,日日夜夜,永難抹滅。
  
  佛劍…請原諒吾。
  
  …原諒吾。
  
  
  
  「…原諒吾!」夢囈,化作最深的企盼,尖吼出口。聲音出,夢境逝。龍宿回歸了現實,張開了眼,周遭一片漆黑。
  
  「哈。」一聲苦笑,龍宿坐起身,黑暗裡,看不見無言的蒼白與脆弱。龍宿一直認為自己可以假裝的很好,但只消幾字,就全面擊毀他偽裝的心牆。原來自己竟是這般不堪一擊。
  
  龍宿笑了笑,嘴角彎起的是佛劍從來都不知的苦澀、悲涼。不由一聲嘆息,正想下床外出散心,卻見手背傳來一杯溫熱。
  
  「喏,炭培烏龍,趁熱喝吧。」耳邊清楚的響起了佛公子溫潤的聲嗓。久違的熟悉,卻仍保有一貫的作風。
  
  龍宿接過了茶,溫熱的茶香稍稍沖淡了他的悲涼,卻一併勾起了他與佛公子的曾經。那段學海無涯的生活,夜半時分的獨處時刻,一如現在。
  
  彷若時光倒回。那時夜裡,佛公子就如同現在,常是一聲不響的溜進他房裡,送上一杯熱茶。只因,「好東西就是要跟好朋友分享呀。」老掉牙的說詞,他卻是一而再再而三,從來不膩。
  
  從來也不曾懷念的味道。一旦清楚意識再度接觸,竟是藏在心中不得而知的萬分想念。這杯烏龍,在這夜裡,意外的勾起龍宿滿滿的情懷。倒忘了,他現在正處在這傢伙的地盤。
  
  「吾說汝呀,汝這不良的惡習,何時才要改啊?」老實說,佛公子這癖好,講難聽點可是偷窺啊。要不是他們的交情打小就好到可以穿同條褲子,他有時還真懷疑佛公子每晚都來的目的,該不會是想趁機夜襲他吧。
  
  「耶,夜半時分,有人為你送上熱茶,豈能說是不良,該說是善良的好心也不為過。」佛公子彎起一笑,從容不迫的就給了記回馬槍。「更何況…這茶還能安神定心啊。」
  
  「嘖,汝老實招來,汝該不會是竊聽吾夢話得知吧?」龍宿就覺納悶,佛公子怎會知道邪兵衛背後隱藏的真相,現在想來,每晚都來送茶的人,該不會只是不安好心的想聽八卦罷了。
  
  「耶,分說、不分說、不由分說。」只聽佛公子痞痞的學起佛劍一貫的標準答案。
  
  「汝別以為學佛劍,吾就會放過汝。」這傢伙,竟然還敢這樣玩。龍宿不禁沒好氣的瞪著佛公子,「汝不是佛劍。」
  
  豈料,佛公子竟是神色一肅,「是,吾不是。」這傢伙怎嚴肅起來…。在龍宿愕然之時,竟隨即又盪開一笑,「但你知道吾可以是。」這代表什麼…。龍宿心裡最明白,卻緊抿著雙唇,彷彿一時間喪失了言語能力。
  
  毫不在意龍宿的默然,佛公子瞇起眼,笑意淡淡,卻藏著幾乎不欲人知的情。「試著對吾說…」就告訴吾…把吾當成你所想的人。如同學海時期,那每一夜…。那一聲,真真切切,就像極了佛劍的呼喊,「龍宿…」
  
  近乎是著了魔,在這不見光的夜裡,那聲調就像是種蠱惑,讓龍宿幾乎是不由自主的回應,「佛劍…」一個忘我,卻忘卻手裡正拿著的溫熱,龍宿下意識的雙手顫抖,杯中茶水失穩溢濺,滾燙的滴落手心。
  
  突來的熱度,炙疼了龍宿昏脹的神智。該死!吾是在發什麼瘋,吾不能再重蹈覆轍、不能再一錯再錯,否則吾離開學海就完全失去了意義!
  
  「夠了!」龍宿低吼著,狠狠握緊手中的熱燙,任那燙痛灼燒掌心。「知音…」這一聲,喝阻了佛公子的想望,龍宿漠然的神色,透著一股近乎愧對的絕望,「汝想整吾整到何時?」究竟要到何時汝才能撒手不管…
  
  「汝明知道吾不可能…」吾做不到,吾說不出口…。他害怕坦承之後的後果,他不能想像,連想都成了一種恐懼。
  
  「吾知道。」吾一直知道。就是因為知道你做不到,所以吾更要幫。佛公子笑了,比起龍宿,那是更絕望的一笑。
  
  
  
  但龍宿你可知…
  放棄永比得到更難。
  
  吾從來就是最祝福你和佛劍。
  最希望你們在一起的人。
  
  
  
  因為…
  你若不幸福,
  吾就難放棄。
  
  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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