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缺。二十六
  
  
  
  又是一次不該的。撞見。
  
  
  
  那夜月下笑得開懷的兩人。
  
  他提著手上的藥箱在發顫,就像是虛脫無力般的難以支撐,輕微的一顫一顫逐漸轉為劇烈的抖顫,又忘了最初來診療的目的,他泛起了一抹心酸,卻是笑得那樣的美得令人鼻酸。


  
  背過身,他開始奔了起來。穿梭在林間的身影很疾、很快,就像是用盡全力在追趕著什麼、驅逐著什麼,一路灑下的晶瑩,彷彿沾了鹹味,無聲的要人難以吞嚥。
  
  當他終於停下腳步時,他已濕淋了一身佇立在奔騰不歇的瀑布源頭,任著傾洩而下的水流化作傾盆的雨,狠狠滲入鞭笞他的骨血,教他莫忘那禁忌的痛楚,殘忍凌遲那幾近要崩潰的壓抑。
  
  好愛、好愛,但不能說、不許說,見不得光的禁忌啊。呵。
  
  要花多久的時間,他才能忘了去愛。一天、兩天、三天……就在第三天的夜裡,他被心急如焚的白髮藥師發現跪倒在瀑布底下,渾身發燙、高燒不已。
  
  僅只是三天三夜。怎忘得了。就算昏迷入了夢鄉,依舊不忘。
  
  
  
  他只能在夢裡尋找開口的勇氣。
  
  
  
  焚身的刺骨,乾渴的叫囂。體內如火燒,尋求不得潤澤,痛苦難耐的渴求解脫。卻無奈意識昏沈、無奈雙眼朦朧。身、眼,如鉛重,動不了、睜不開,猶如一根浮木,不見寄託、不得慰籍。
  
  恍惚中,他感覺有個人走來。倒了杯水,餵了他顆藥,他想起昏迷前見到的暖黃色彩,心想是他吧。泛起了一抹苦澀。
  
  搞得自己一身狼狽,倒頭來還是得苦了他人來收拾。素續緣不禁暗諷自己的無藥可救,卻依舊惡性循環的管不住自己。總是自找的苦,不該叫人擔。
  
  也許是病痛總教人容易任性。他甩開那扶持的手,放任自己狠摔入臥榻。他笑著,就當自己在夢中,現實中永遠不可能的笑靨如花,他頭一回笑得燦爛盛放。
  
  「爹親…」見不著身前的人一瞬間閃過一絲抖顫,素續緣兀自當作在夢境,笑淚齊流,「是不是你來了,為什麼不說話,為什麼不抱抱續緣,連在夢中你也不願愛我嗎?」
  
  身前的人眼底藏著掙扎、埋著痛楚,卻是緩緩伸出了手,遞送出一個擁抱。一瞬間,相觸的體溫燃起了熱焰,消弭內心的虛寒,素續緣緊緊回擁,頭一次放任自己的錯認,自私的將那抹暖黃當作是替身。
  
  笑得極痴、淚流不止,一句句皆是剖心的重複呢喃,「愛我好不好?」擁緊再擁緊,傻執的一再渴求。「我誰都不要,我只要你、只要你──」
  
  人影不言語,卻是無聲的握緊拳,彷彿也在隱忍什麼的萬般壓抑,當緊握的指尖倒插入了掌肉,忍痛到達了極限,人影還是笑了。極輕,卻如當頭棒喝,擊中素續緣恍然的心神。
  
  「續緣啊…」一貫輕佻悅耳的語調,卻是打碎美夢的聲響,細長指尖延著素續緣的美背悄然勾勒一幅意圖情挑,人影的神情是見不著的透著危險,輕喃了一句,像是種深深的嘆息。「愛一個人需要勇氣,你所渴望的人…」溫熱無聲爬上香唇。
  
  同樣無聲的。一句。『他…沒你想得勇敢。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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