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水寒陵

異常-07-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恍若真實的一個夢，俏如來總是醒不過來，沈浸在夢裡，就算夢境遭遇的是種殘忍的折磨，他還是渴望，渴望的似無終止…。
　　
　　他的雙手被吊掛起來，白布纏繞著他的手腕，一圈又一圈將他雙手高高吊起，綁得死緊，像個只能投降的俘虜，他垂下頭，長長的白髮散落在頰邊，遮住了他的面容，卻暴露了同髮色般雪白的頸背。
　　
　　他跪著，跪在一張紅得刺目的大床，床單鮮紅的色澤，像已沾滿了血腥，他好似深陷在慾望的泥沼內，掙脫不得。

　　床頭亮著些微的光，瀰漫一股看不清的幽暗，如同蟄伏的危險，在一點一點流逝的時間中，慢條斯理的剝奪著他的呼吸，越漸急促起來。
　　
　　他赤裸著，白皙的膚色似是烙印著原罪，色欲滿身的引人衝動，隨著時間撩撥，煽動渴望。他的雙眼被矇住，想像的刺激正在賁張，沿著血管蔓延，逐漸染紅他一身。　　

　　被慾望侵襲的苦痛，讓他難耐的微微喘息，他努力咬住喉中的哀求，死忍不發。那比任何威脅更令他恐懼的話語，正在他腦中迴響，『只要你開口求我，師徒名分斷絕。』
　　
　　他全身都在顫抖，像是某種毒癮發作，不斷凌遲他的大腦，快感一再被挑撥，衝突著理智將近潰散，他不能…不能！壓抑、克制、忍耐，所有掙扎都在苟延殘喘，只期望撐過的一線生機，卻在下一秒硬生崩斷。
　　
　　彷彿有條細蛇被放生，吐著誘惑的舌信，踩著細碎的輕吻，沿著他的背脊蜿蜒攀爬，他無法抗拒，那近乎電擊的痙攣，在剎那間，關不住嗚咽，溜了出來，「嗚…」

　　他覺得痛苦，痛苦的就快瘋了，這種慾望，不能存在的慾望，又為什麼一直渴望…。

　　顫動越來越劇，他死死咬住唇，鎖住哀求。這是折磨，就算是這樣，他還是想要。像個任性的病人，放任著病情越來越重，卻怎樣也不肯放過傷害自己。

　　冷汗如細流流淌在他肌膚表面，發冷的表層下，卻醞釀著燒痛，無法言喻的灼熱似煎熬，他的眼淚抵擋不住這熱度，就快墜落。

　　恍惚在墜落的瞬間，他渴望的撫慰也靠近，迫使他前傾，撐開他的雙腿，被吊掛的雙臂，像折翼，無法動彈的高飛，那綁著他自由的束縛，他卻絲毫不想解脫。

　　任那深沈的痛楚貫穿著他，他揚起頭，沈淪的載浮載沉，直至他的雙手被解開…。



　　赤羽在半夜中醒來，口渴促使他走出房門，來到廚房倒水，他聽見了異樣的聲音，從俏如來的房間傳出。

　　疑惑驅使他走近俏如來的房間，隱約聽見了喘息與啜泣，他微微皺眉，隔了二年再見俏如來，他能看出他變了，成長的令人訝異，這背後付出的代價，就算他不去瞭解，也能猜透一二。

　　按在門把的手，因顧慮在停滯二三秒後，仍是拗不過擔心，選擇打開。房間只有一點光亮，赤羽循著光線緩緩走近，然後…。

　　他看見了俏如來跪在床頭，高舉著雙手，聽見了他逸出一聲聲微弱的喘息以及輕不可聞的啜泣，震驚還不及讓他做出反應，就看見俏如來忽然前傾，雙腿大開，抬起頭，扭動著腰身…。

　　那一瞬間，赤羽驚駭，一瞬的鬆懈，導致那不該放出的念頭被誘發。人性的貪婪，潛伏在心中深處一直伺機蠢動的慾望，徹底擊沉了他的冷靜。

　　明知腳步不能動，卻怎樣也管不住自己。他想幫俏如來，那反反覆覆不斷強調，唯一能存在理由。就算到了這一刻，他還是只能承認這唯一能存在的理由。

　　他順著俏如來舉高的手勢，指尖摸索解開那無形的束縛，俏如來一顫，雙臂隨著那撫觸而垂落，順從地趴伏下來。

　　赤羽配合他的順從壓低姿勢，雙手沿著他的顫慄下滑，跪在他的身後。不過只要一瞬間，就能打破他的夢境，赤羽卻還在躊躇。如果他能…這個假設，還未成形，赤羽便已停下。

　　早已得知的答案，假設只是多餘。如果…從來就只是自欺欺人的安慰。他還未到需要這種安慰的地步。但事實上，也只差一步。

　　這一步過後…他便再也不能擺脫這種需要。

　　決定像是一世紀又像是一瞬，他低下頭，踏出了那一步，烙下極盡溫柔的吻在俏如來的背後，感受著他的顫動。俏如來深陷夢中看不見，卻陷入了一種不安，過於溫柔的撫慰，違背他以往的認知，他開始下意識的掙動。

　　彷如警訊，提醒著赤羽回頭。但踏出的步伐，卻已來不及收回。

　　下一刻如風暴橫掃，捲起了激烈的步調，俏如來狠抽了口氣，失焦的瞳孔重新聚焦，他醒了過來，卻無法動彈，被壓制的雙手，讓他什麼也不能做。

　　是誰…太過真實的肌膚相親，那確確實實佔據他體內的存在，戳破了他長時間以來病態的妄想，他無法忍受，像被揭開最不願得知的事實，強烈地反抗起來，「不—」

　　他掙動，像個失心發狂的人，使盡全力想逃開，然而，埋在他體內的存在卻一再深入提醒，他覺得難受，越來越難受…

　　恍惚中他看見了默蒼離，看也不看他一眼，轉過身背對他，比起無動於衷的眼神，那不屑一顧的背影，更令他…崩潰。徹底崩潰。

　　牙齦發酸的難忍，痛苦烙印在紅透的眼眶，他連喊也喊不出來，掙扎著雙手探向前，想留住什麼，卻什麼也抓不住，那始終不過是他的幻覺。

　　但可怕的是，他明明知道卻依然當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