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水寒陵

異常-23-



　　咖啡的香氣混雜在滿室的情慾氣味中，振奮了一絲精神，嗅覺彷彿被喚起，俏如來在昏昏沈沈中逐漸甦醒。

　　倏然，似乎警覺哪裡不對勁，他翻身坐起，霎時下身傳來的痠軟刺痛，讓他忍不住一聲痛呼。
　　
　　呼痛的聲音雖輕，卻仍驚動了正在不遠處吧台的人影，腳步聲由遠而近，俏如來微微蹙眉，還不及抬眼確認來人，一杯咖啡已經遞在眼前。
　　
　　咖啡的香氣，濃烈的再次喚回記憶中最溫存的習慣，俏如來不由恍惚，雙眼彷彿留戀在過去，近乎失神的被記憶左右，他毫無自覺的伸手，卻在即將觸碰的瞬間，彷彿被灼傷的急縮而回。
　　
　　一個微乎其微的喘氣，卻是透著最壓抑無比的情緒激動。他垂下頭，不想讓自己此刻的軟弱映入雁王的眼裡。那像是種難堪，被狠狠挖掘出來的無地自容。
　　
　　他不想在雁王身上找尋一點相似，卻矛盾地越是發現許多相似。就連這個習慣…只有真正親密過，才有可能在細微處逼真的維妙維肖。
　　
　　這種推論，讓俏如來無法停止猜想他們之間是否也曾有過一段情，他們是否也曾有過親密無間的時候，是否也曾耳鬢廝磨、情難自抑的纏綿溫存，雁王是否也曾凝視過那雙冷淡的眉眼，細細流連那雙淡薄的雙唇….

　　持續著這樣的猜想太令人發狂，總讓俏如來覺得自己快被妒忌的洪流淹沒，滅頂的就要瘋了。
　　　　　
　　猛然思緒被硬生打斷，一陣從頭皮傳來的扯疼，讓俏如來不得不抬頭，被迫仰望雁王那一張相似的臉孔。他們明明不是相同的人，但眼神卻同樣深邃地令人看不透。
　　
　　「你—」本能察覺危險，俏如來想閃避，卻聽見一聲碎響，同一時間，頭皮傳來更強烈地扯疼。

　　他瞠目，雙唇乾澀的尚不及緊閉，一陣咖啡的香氣便強硬的渡入口中，伴著濕潤的苦醇，苦得令人難以入喉。
　　
　　一陣燙舌，又刺又疼又麻，俏如來嚥得痛苦，近乎岔氣的被逼得滿臉通紅，他已分不清雁王的用意，這杯咖啡燙口的絕不只是他一人，他到底想做什麼—
　　
　　嗚咽的抗拒在唇舌激烈交纏中持續，他被牢牢抓住手腕，動彈不得的強行壓制下，口中濕熱火燙的疼痛更加分明難受，他卻覺得熟悉，那種令人發狂的疼痛、那種超乎強悍的存在，暈眩越來越明顯，俏如來卻無法遏止心慌蔓延。
　　
　　那一瞬間，他一直不願承認失去的幻覺，竟再次與雁王重疊起來。師、尊…

　　他睜大眼睛，看著那重疊的身影越漸清晰，心中恐慌莫名，不可能、這絕不可能，他搖頭，卻怎麼也無法抹消幻覺正在被擊潰崩毀的事實。

　　被強行灌入的認知一旦開始，就像毒素迅速擴張的再難遏止，他的頭劇烈的疼痛起來，他下意識掙動，卻怎麼也無法掙脫，意識逐漸恍惚起來。

　　空氣中原本充斥著咖啡香味，漸漸被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取代，一切顯得像是一段真實發生的經歷。



　　隔著一道玻璃牆面，另一間房，缺舟穿著白色長袍，正在觀察躺在儀器上昏迷不醒的俏如來。

　　他的雙眼盯視著螢幕上的腦波變化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。他坐在椅上，端起一杯咖啡悠閒的啜飲，後方響起細微的聲響。

　　從身後靠近的腳步雖輕，卻也無掩飾的意味，缺舟持續喝著手中的咖啡，直至雁王站定在自己身旁。他微笑，替雁王倒了一杯，「來一杯？」

　　雁王嘴角略抬，喝也不喝，便是直接給了定論，「無味。」

　　缺舟也不氣餒，微笑依舊，「那是你記憶中的味道。」他放下手中的咖啡，伸出邀約，「但記憶也能騙人。」

　　那邀約太過不懷好意，卻也惡趣的讓雁王嘴角上揚，他順勢一個拉扯，將缺舟反扣在自己身前，貼近他的耳側低笑，「一個俏如來還不夠嗎？」

　　「如果還能再加上一個雁王，那就更完美了。」無懼雁王刻意箝制的壓逼，缺舟仍是笑，眉眼的笑意彷彿能化消人的戾氣，使人如沐春風的舒爽。

　　雁王低低一笑，放開了箝制，缺舟卻也不急著離開，一個轉身，氣息離得雁王極近，咖啡的香氣從他口中渡了過去，輕輕灑在雁王的唇舌。

　　不過幾秒間，雁王眼波不動，缺舟眉眼卻是春風更甚，「仍是無味嗎？」

　　淡淡的，說不出的滋味沒入口中，雁王嘴角一勾，「…很有意思。」大手一攬，霸氣探進，唇舌逐漸激烈的交纏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