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水寒陵

 - 軌跡3 -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他聽到了水聲，熱氣在周圍蒸騰，有人在他的身後。
　　
　　默蒼離恢復意識時，俏如來正抱著他坐在放著水的浴缸內。他們靠得極近，毫無遮掩的肌膚相親，讓他很難不察覺在他身後的俏如來起了什麼變化。
　　
　　他的長髮浸在水中，載浮載沉，幾綹髮絲纏在耳後，滑下來時，驀然換了髮色，散在他頸肩的白髮，漂近他的眼前，恍惚間，屬於俏如來的純白映在他的眼中，彷彿勾勒著一幅意象，像是鴛鴦交頸的纏綿，騷動著他向來無動於衷的心。
　　
　　任俏如來清洗梳理著他一頭長髮，他沒有反應，只是靜默的放任那不可言喻的意圖逐漸擴大。綠長的髮被緩慢收攏，放置在一手掌心，輕柔撫過他耳後的指尖，微微逗留，留戀的意味濃厚，卻還是壓抑著不敢久留。
　　
　　髮尾被小心的撥弄到另一側，露出的裸白頸肩，在熱氣蒸滿的煙霧中，描繪著誘人的風情。他聽見俏如來的呼吸重了，幾乎是情不自禁、情難自抑的湊近。炙熱烙在他的頸肩，燙紅了唇的印記。
　　
　　他始終明白俏如來的心思。
　　
　　如透明的鏡，鏡中沒有霧氣，沒有層層籠罩的黑霧，他不需要擦拭，也不需要去猜測，一覽無遺的澄明心意，就赤裸的攤在自己眼前，乞求著他一點回應的施捨。
　　
　　默蒼離微張的眼又慢慢閉上，感受著身後的躁動明顯脹大了，隨著印記在頸背的遊走，慾望也抵在他的身後蠢蠢欲動。他還在等，等著俏如來能放肆到什麼程度。
　　
　　又或者該說，自己能縱容到什麼地步。心中的那條底線，彷彿還未拉起。
　　
　　喘息在他的耳邊越響越烈，像是暴動的前兆，但默蒼離卻清楚感受自己身後的躁動，放輕放緩了步調，彷彿用盡全力的壓制。他知道這是俏如來的底線。
　　
　　他從來不想傷害他。但他卻會給他傷害自己的可能。他的想望，從來也容不下一點心軟。
　　
　　俏如來停了下來，默蒼離閉著眼，被抱了起來，水花濺出水面，又殘留一些從他身上滑落。他的肌膚還帶著燙熱，透著微紅，在水光潤澤下，又是另一種風情。俏如來呼吸微微停滯，隨即他的頭上多了一物。
　　
　　恍如不能再看。他聽著俏如來的呼吸努力維持著正常，擦拭他長髮的雙手，卻仍洩漏不能自抑的抖顫，他的面容被藏在底下，依然面無表情，卻是緩緩睜開了眼。
　　
　　他們仍維持著一個擁抱的距離，默蒼離靠在他的胸前，聽著他紊亂的心跳，加溫著發燙的肌膚，讓他的身上宛如著了火，難以退燒。
　　
　　恍似焚身蝕骨的愛戀。在烈焰中焚燒，卻仍停不了愛他。記憶開始在過往中翻頁，曾有的一夜，如同被拖曳出來的軌跡，強迫他回想，當時的夜幕、火光，曾有一個人…，在那一刻，回憶的網，密密麻麻覆蓋了理性，情感似是破殼而出，強烈挑動他眼中酸澀。
　　
　　默蒼離慢慢閉上眼，鎖住那不能釋放的自己。那個自己，背負了太多感情，放出了便會被重重的罪咎壓垮，連他苦苦撐持的理性也將蕩然無存。
　　
　　他能結束自己的，也只剩這最後的理性。
　　
　　隨著頭上的擦拭告一段落，距離被拉開，他被打橫抱起，出水的聲音，混著響在耳邊劇烈的心跳，俏如來的雙臂牢牢的抱緊他，他卻仍是察覺到有絲壓抑的顫抖。
　　
　　就算不看，他也能明白，停留在他身上的視線有著矛盾。很快轉開卻又念念不捨。浴巾隨後覆上，隔著一層布料的擦拭，在他身上展開，彷彿下了一道不能逾越的界線，透過這層的安全距離，觸碰的渴望像是再也攔不住。
　　
　　遊走在他頸肩、胸腹的觸碰，很輕、很柔，緩慢的徘徊不定。默蒼離靜靜感受，被攔在安全距離外的渴望，正在無聲傾訴。一聲一聲傳進他牢牢鎖附的心房，傾慕敲打著牢門，他被沈重的枷鎖鍊縛，動不了，只能坐視，慢慢等著那傾慕逐漸變調，成了越來越悲傷的哭喊。
　　
　　短暫的遲疑在越來越下探的觸碰中發生，默蒼離只是等著，等著俏如來收回手避開失控的局面，拿起放在置物櫃內的浴衣，替他穿上。這過程無需太複雜的動作，但仍讓他聽出了他的艱難。
　　
　　撤掉那層安全距離後，他呼出的每口氣都像是埋下一條導火，引爆的因子潛在俏如來的體內，蠢蠢欲動。俏如來的呼吸重了又重，壓抑又壓抑，不斷的為難自己，卻怎樣也不肯放棄。
　　
　　在終於被妥善打理好一切，安置在床上後，默蒼離睜開了眼，盯著俏如來的背影，他的身上有著狼狽，有著壓抑過多的痕跡，繃緊的下身仍在昂揚。如果這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時機，也許已到了時候。
　　
　　他們必須分離。
　　
　　在死別來臨的那一天，這已是避不了的陣痛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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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後記：

　　這篇是以出軌24為前提，重寫一下教授的視角，當時的俏哥抱著失溫的教授泡浴缸，教授醒來卻繼續裝昏迷的觀察俏哥，察覺俏哥不願傷他的心意，讓教授決定分離的時刻到了，開始進行他的計畫(出軌24後半喬段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