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水寒陵

暗潮05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在經歷過早前昔蒼白的殺意洗禮後，夢虯孫原本還擔心八紘穌浥是否也會改變，卻沒想到眼前的人一如既往，仍是記憶中的模樣，讓夢虯孫不由鬆了一口氣。

　　太好了…八爪依然還是八爪。他眉開眼笑，一眼就看透的情緒，讓八紘穌浥的眼波微動，嘴角弧度依然不變，但笑意卻是越來越淡。
　　
　　絲毫沒察覺八紘穌浥的變化，是經歷過波濤洶湧的劇變後歸於沈寂的不動聲色。夢虯孫咧開一笑，一如從前的笑鬧，重重搥了對方一拳招呼，「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，沒聽過人嚇人嚇死人嗎？」
　　
　　他的熟稔來自累積多年曾有的情誼，有所仗恃的親暱，自然的沒任何虛假，八紘穌浥暗暗看在眼裡，他忽然很羨慕這樣的夢虯孫，在他的身上，總能保有他所沒有的特質，不論過了多少年，絲毫無任何變質。

　　讓他真的很渴望…八紘穌浥眼神深了，如暗流蟄伏，在表面上卻依然不見暗流浮動，「我進自己的地方，還需要報備嗎？」

　　一句反問透露的訊息，卻讓夢虯孫頓時一愣。
　　
　　「…浮情道現在是你的住處？」他記得之前是狷螭狂的住處，在狷螭狂離開之後，他還以為這裡會閒置，卻想不到八紘穌浥竟會住在這裡。

　　「物盡其用，何必浪費。」對於資源，八紘穌浥向來珍惜。
　　
　　夢虯孫點了點頭，更加深八紘穌浥沒變的念頭，以前的八爪總是能將他撿回的毀壞物品，修理的完好無缺，由他經手修好的任何物品，就好像是全新的…

　　這麼堅持資源回收再利用的個性，怎可能會空著一間房不住，夢虯孫完全能理解八紘穌浥會住在這裡的想法，只是他原以為這裡是閒置的，如果不是要給他住…。

　　「這是你的住處？那慚參推我來這裡…」夢虯孫抓了抓頭，他突然有不好的預感。
　　
　　「是我的意思。」暗流開始竄動，在夢虯孫還不及反應前，一鼓作氣的反撲。

　　猛然手心竄進一陣冰涼的觸感，夢虯孫不禁一顫，這才發現他從揪出那道黑影時，就一直抓著的八紘穌浥的手，現在反被他握在掌中。
　　
　　「奔波了一天，我想你應該很需要有人幫忙清理。」八紘穌浥緩緩握緊他的手，嘴角微笑依舊，夢虯孫卻是看得一陣膽戰心驚。

　　無視夢虯孫的慌張，八紘穌浥又伸出兩隻手，開始推動輪椅往淋浴設施，「恰好，這個忙我能勝任。」

　　「看到鬼！」從以前和八爪比握力，他就沒贏過。太多次挫敗的經驗，讓夢虯孫明白，就算自己使出吃奶的力氣，若是八紘穌浥不放開，他完全沒輒。

　　八爪一定是抓準他會拒絕，先下手為強，夢虯孫不禁頭大，試圖打消對方的念頭，「八爪，我們這麼久不見，才重逢第一天…」
　
　　他正想說他們可以先敘敘舊，八紘穌浥卻在這時停下，在他以為事情有轉圜的餘地，狠狠捅了他一刀，「…你卻是以這副狼狽模樣出現在我眼前。」

　　夢虯孫從未聽過八紘穌浥會以這樣森冷的口氣對他說話，像是怒極必反，在冷聲背後是壓抑著滔天怒氣。

　　「嗄…」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，「八爪？」他轉頭望著那居高臨下盯著他的一雙眼，那雙眼冷得讓夢虯孫忽然覺得眼前的人好陌生…

　　記憶中的溫暖，似乎在他不知不覺間，在他們被距離拉開的光陰流逝中，冷卻的飛快，結成了層層疊疊難以擊破的冰寒。

　　最初的假象瞬間跌破在眼前，碎裂在他眼前的變化，夢虯孫還不願意相信，八紘穌浥卻是逼得他不得不接受。

　　「如果這是讓你去北冥皇室的代價…」那依然是八紘穌浥的聲音，卻有未知的戰慄在他耳膜攀爬。

　　身後開始有水聲響起，嘩啦啦像急行的暴雨，熱氣開始飄散在他眼前，他的雙手已被掌握的不能動彈，掙扎彷彿顯得軟弱又可笑。

　　他抬頭看向已走到自己身前的八紘穌浥，看著對方緩緩低下頭來，就在這一瞬間，戰慄在他耳邊引爆。

　　「那鰭鱗會再也無放你走的理由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