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黑雨】-下
  
  
  
  在定禪天得知一頁書為阻棄天帝亂世,使出百年聖招八部龍神火後,最終雖是功虧一簣,但此招卻有壓制與破壞魔功之能。
  
  恨長風不禁心想,以聖魔元胎的肉身,必然受極為劇烈的傷害,棄天帝定需回魔之空間養復。
  
  『唯有聖魔元胎滅,將無任何媒介。』也許這不啻是個機會。
  
  始終只有一路的終局,就由自己親手了結。
  
  
  
  大戰方歇,如今的火城宛如廢棄的空城。周遭死寂一片。
  
  恨長風無聲無息的潛入,憑藉著王者之氣,血脈相連的感應,探知魔之空間存在的位置。他小心翼翼的悄然進入,豈料等待他的卻是未知的…。
  
  
  
  用盡我所有的愛
  等待只有空白
  
  
  
  「嗯…」恨長風看見一抹白影。悠然的。在朦朧的光暈中,隱隱約約模糊的存在。他不由更加小心翼翼的靠近。
  
  在逐漸縮短的距離中,終叫這抹白影察覺了存在。「誰?」
  
  一個回身,乍見。恨長風難掩驚異,純然的聖潔白淨,迥然不同於那黑色的張狂,但那張臉卻仍是,「…棄天帝。」
  
  幾乎是震驚之下,忘我的脫口喊喚。但卻教那抹白影,眨了眼,微微笑了起來,「這是我的名嗎?」
  
  恍若稚子的純真笑靨,讓恨長風一時怔然,幾乎是反應不來,「你、」
  
  卻見那抹白影掛著笑,徐徐走近,就像是破殼般的雛鳥,對這世界有著許多熱切的好奇,急於一探究竟。對於恨長風的來到,掩不住萬分欣喜的詢問,「你是誰?或者說…你是我的誰?」
  
  無視於恨長風的吃驚,那抹白影伸手捧住了他的雙頰,雙眼依稀懷著莫名的依戀,「為何我對你有種莫名的感覺…?」緩緩貼近,仰望的小臉流露著一股企盼,「就好像…父皇?」
  
  彷彿當真尋到適切的表達,小臉滿是孺慕之情,一聲低喊,「…父皇。」柔情萬千的讓恨長風恍若遭受雷擊。
  
  這般純真無邪的真情流露,難道真的會是,「…吾兒。」恨長風幾乎不敢想,但卻又真切的感受到內心湧起一股希望,縱然渺小,卻難以忽視抹滅。
  
  受到回應,白影不掩狂喜,「父皇、真的是父皇!」長久以來內心的空白、孤寂,似在這一聲呼喊中,被滿滿撫慰。就像個孩子,雀躍萬分的衝上前擁抱,白影洋溢著燦爛的笑顏,「小天好高興終於見到父皇。」
  
  「小天?」料想不到白影會這麼稱呼自己,想到棄天帝號稱毀滅之神,恨長風一時嘴角不禁有些抽慉,熊熊無法適應。
  
  「嗯。」大大的再度勾起燦爛一笑,白影不掩興奮,「小天真的好開心,之前一直都是孤伶伶的一個人,待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空間,不過現在小天不寂寞了,因為父皇來了。」
  
  嚷嚷的說完之後,白影突然又揣測不安起來,像是害怕恨長風的消失,白影的表情寫滿著惶惶,「父皇會一直陪著我嗎?」
  
  望著白影純潔無瑕的面容,滿是不安的神情,曾以為已逝的孩兒,如今依然存活在眼前,怎不教恨長風激動,更難掩內心深藏的悲痛。
  
  長久以來的渴望,他又怎能拒絕得了,「吾會。」他唯一僅存的羈絆。
  
  唯一的、深愛…,只是…當魔咒響起。『唯有聖魔元胎滅,將無任何媒介。』
  
  弒父、殺子,終將註寫的人倫悲劇…他沒有說不的權利。他只能親手斬斷,這通往地獄的唯一羈絆…。
  
  緊緊擁著那曾以為不在的孩兒,就這一刻…真心實意的擁抱。在下一刻,終是逃避不了的殘酷…恨長風眼眶逐漸紅了,緩緩、又緩緩,最終揚起了手……
  
  
  
  用盡我所有的愛
  空白卻不空白
  
  
  
  記憶開始流連於過往。
  
  他想起了一個人,曾是他心有所屬、深深眷戀深愛的女子。
  
  當時、那時。曾經放蕩錯失彼此的前塵,接引之後他的回歸,再度交集了起來。那豁命也要保住的孩兒,為的僅僅只是不想再失去他與她之間的羈絆。
  
  她失去生命換來的一切,到了最後卻是一切陰謀的開端。意想不到的演變,深長而綿密的騙局,一步一步導引著他走向不歸路。
  
  最後能有的,卻僅僅仍是悲憤至極的無奈。恨長風流下了淚。高舉的手,在顫抖中,壓抑著至極的傷慟,孩子…孩子…,曾以為是帶來美好的幸福,如今…
  
  只餘慘絕人寰的悲哀…。
  
  恨長風咬緊牙關,只要一掌就能結束的所有…只要、只要…一掌。
  
  然而,殘酷卻未因他的遲疑、他的不忍痛下殺手,而退卻不前。就在恨長風陷入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戰,一聲。引人極度戰慄的。
  
  「朱武吾兒…」再度驚悚響起。
  
  
  
  胸懷溫熱還在
  情懷已經不再
  
  
  
  那一聲,在瞬間徹底讓恨長風僵直了身。原是高舉不下的掌心,像是下意識,受到刺激的反射作用,剎那擊落。鮮血飛濺的一霎,一聲微弱的呼喊直衝心門而來。
  
  「父皇…」暗褐的赤紅泊泊流淌,一身無瑕逐漸染的怵目驚心,「父皇…」又一聲,細碎的渺小,卻如針,尖刺的在恨長風心上鑽著孔,「為什麼…?」僅只是三字,卻透著太過純然的無知。
  
  恨長風忽而像是被勒住了喉,幾近喘不過氣的驚懼。他做了什麼…?小天、小天…他突然急遽的發顫起來,近乎克制不了的心悸,頻繁的讓他直打哆嗦。
  
  「不…」恨長風擁著逐漸失去力量的白影,深褐彷彿成了一種暗色的渲染,逐步侵蝕雪白的無瑕。那過程,他目睹著,終至厲聲嘶吼了起來。「不──」
  
  淒厲長嘯過後,四周又是一片的死寂。
  
  恨長風動也不動仍抱著已是全然轉黑的。神。
  
  驀地,一聲輕笑。「呵…」那令人戰慄的聲響再度攀爬上了耳根,「吾兒…」
  
  知覺似被徹底麻痺,連發顫的氣力都消失殆盡。恨長風只是一動也不動。
  
  棄天帝勾起了笑。殘忍又嗜血的,像是怎樣凌遲都不夠。狠狠鞭笞著恨長風已是死絕的心靈,「你以為這樣就殺得了我嗎?」
  
  大掌一推,棄天帝冷眼俯視著恨長風應聲倒落。嘴彎的惡劣不減,那持續放送的執念,依舊是毀天滅地的讓人戰慄不止。
  
  「懲罰還未完啊…」
  
  大掌一揮,碎裂的衣片紛飛…如同滿天的黑羽。
  
  
  
  黑雨滿天覆蓋
  我們都逃不開
  
  
  
  
  
  
  《黑雨。全文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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