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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勝雪醒來時,天際方透曙光,大片的落地窗像披了薄紗,朦朧晨光透了進來,他睜著眼看著窗外,目光中毫無焦距。

 

  身後忽地橫出一隻臂膀摟住他的腰,大師兄的氣息落在他的耳後,帶點擾人的微癢,勝雪不堪其擾,掙了掙,想擺脫卻反被摟得更緊。

 

  他在這時聽見了聲小勝雪,勝雪心頭的冷硬像被撬起一塊,那溫情軟化了些許硬冷,他默默放鬆了身體,不再掙扎。

 

  想起昨晚,他在傷心欲絕之下幹了傻事,他找了個跟他體型相當的阻街女郎,給了她些錢,換了她一身行頭。

 

  那時的他只想隨便地找輛車,上車做買賣,也不管這交易對象是誰,他只想作賤自己,卻沒想過他會上了熟人的車。

 

  他已很多年未見他的大師兄,勝雪曾想過他的大師兄也許終其一生都會待在故鄉,和他做著老死不相往來的打算,畢竟當時他走得突然,僅留下隻字片語,之後便音訊全無。

 

  勝雪不曾想過會在這麼尷尬的時機點相遇,相認自然是不可能,只是他的模樣終究還是留有過往的痕跡。

 

  勝雪知道他的大師兄是絕不可能會認出他,但那聲小勝雪還是觸動了他。

 

  在他的大師兄眼中,他只是個看似熟悉的陌生人,他只是在這熟悉的陌生人身上,找尋他記憶中的小勝雪。

 

  他忽然覺得這情境極其相似的可笑,他甫逃出一個,又掉落一個。他似乎怎麼也離不開這循環,索性也不走了。

 

  他本就想傷害自己,除了十三叔,誰來都一樣。

 

  他打從心底的厭惡自己身體,他不想讓十三叔進入這具身體,就像是在靈魂深處裡,根深蒂固的執念,它牢牢地、死死地佔據,宣告著主權,他還是從前的勝雪,現在在這身體裡的人,他不是。

 

  他拼了命的想和自己和解,可靈魂與身體的拉鋸卻將他扯得越來越四分五裂。

 

  很多時候,他覺得十三叔看著他的目光,就像現在的大師兄一樣,彷彿在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身上,找尋著記憶中的從前身影。

 

  他們一樣讓人感到難受,唯一不同的是他愛十三叔。因為愛,容不得背叛。他無法接受十三叔會愛上另一個自己。

 

  為了活下去,他吃了很多藥,經歷著大大小小不一的手術,他的身體不再是原本的模樣,他長年接受著心理療程,試圖將分割的自己拼湊完整,但沒有用。

 

  他無法接納自己,他也曾企圖割腕輕生,那時的十三叔抱著他,幾乎痛不欲生的要他也帶自己走,他傷害不了十三叔,最終仍是苟延殘喘地活下去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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