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水寒陵

　　追夢。章12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時序在轉移。
　　紛飛的落葉，如同塵封的記憶扉頁，隨風飄散，開啟一頁一頁…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那天。在雨中，少年聽到連聲的咳嗽，激烈的好似會咳出血來。少年心中不由一動，醫者心性，總見不得人傷，他尋聲走了過去，卻也從此和寂寞結下了緣。
　　
　　少年將昏迷在墓塚旁的寂寞侯帶回了自己暫時棲身的草茅，卻也因此探知了寂寞侯身上的長年痼疾。望著寂寞侯蒼白的病容，讓少年首次陷入了長思。
　　
　　待寂寞侯轉醒後，身上濕透的衣物已被換下，換上一套乾爽舒適的連身長袍。空氣中漂浮著一股讓人心安放鬆的淡淡藥香，讓寂寞侯首度卸下心防，靜靜的躺臥打量四周的一切。
　　
　　屋內擺設簡陋，不像長年居住的住家佈置，反倒像是暫時的落腳處，寂寞侯目光再轉，就見角落處，放置一個竹籠，籠內滿是藥草，視線再往上方看去，卻見一本書，書皮上娟秀的字體書寫著『新神農醫譜』五字。
　　
　　新神農醫譜…？傳聞神農醫譜的作者是素還真，這本新神農醫譜作者又會是誰…莫非與素還真有關？寂寞侯心中正疑問時，門開了。
　　
　　淡藍的身影，纖細的體態，記憶中的恩人形象，猛地，躍入腦海。寂寞侯幾乎壓抑不了內心的悸動，下一刻便是翻身而起，正欲下床時，少年已來到他身前。
　　
　　「休急，先喝藥吧。」少年揚起一抹微笑，彷彿與記憶中的溫暖如同一轍，寂寞侯不禁愣了，幾乎是無意識的喝下少年手中湯藥。
　　
　　待湯汁全數喝畢，寂寞侯已是隱忍不了內心的激動，雙手緊抓著少年的臂膀，「是你…」神情是從未有過的迫切希冀，「你…真是你嗎？殘月峰下的村落，你有印象嗎？」
　　
　　殘月峰下的村落…少年想了想，記憶中似乎曾義診過，便笑著點了頭。「有。」
　　
　　這一刻，寂寞侯心中驚喜不已，尋獲恩人的喜悅沖昏了他的理智，他竟一時忘卻年齡不符的關鍵疏失。滿懷感激的對著少年說，「這份恩情，寂寞侯始終掛念，如今再次蒙你所救，吾該如何回報你？」
　　
　　卻見少年笑了笑，「我只希望醫好你，其他的就不用了。」
　　
　　那樣真摯的溫暖心意撼動了怎樣的寂寞，致使就算日後明白當日的誤解，卻也自此在寂寞侯的心上留下了影，抹煞不去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一直到定居在冷峰殘月之前，寂寞侯都隨著少年四處遊歷、義診。
　　
　　然而，越是相處，寂寞侯就越對少年衍生一種渴望。那像是融合了依賴、不捨，以及種種他以前從未有過的感受，慢慢的、緩緩的，以寂寞侯自己也無從察覺的速度，悄悄的侵蝕心防、心牆，步步瓦解他長年以來的淡漠冷然。
　　
　　當寂寞侯越漸無法把持自己的情感時，卻也是他發現少年秘密的時候。
　　
　　那一晚，他倆坐在火光前。少年正翻閱著神農醫譜，神情專注的近乎在思念著什麼，他見了，忽而有了一種感覺，奇異的，彷彿像是突然頓悟了什麼，驚悸上了心頭，他無法克制心血上湧，猛咳了一聲，因而招來少年的注目。
　　
　　少年還未開口，他便已是搖手說自己無礙。這種感覺說來奇怪，從未察覺的事，一旦注意了，便敏感的不由回想起所有細節。莫怪少年總是隨身攜帶著醫譜，偶而陷入沈思，痴望著醫譜上的字體，何該是睹物思人，他卻道是少年在思考原著的不足處。
　　
　　那不太像是單純思親的神情，少年思念的眼神藏著太多複雜的情感，內斂、深邃，壓抑卻又沈潛的讓人不易看透。他早該明白，少年鮮少提起素還真，並不是想隱瞞或不願說，而是怕一旦提起，思念將如泉湧，再也難以自制。
　　
　　他不由望向少年，卻見少年微微給了他一笑，轉而又埋頭注視自己手中的醫譜，忽而，一股莫名的心思使然，他突然想放縱自己的渴望，縱然是唐突的、是踰矩的，他也想親口聽到少年吐實。
　　
　　因而，他問了，「你愛他？」如此單刀直問，毫不拐彎抹角的開門見山，讓少年不禁僵了，像是首次祕密無意間被人揭穿，有些窘迫、甚至是不知所措，心慌的愣愣望著寂寞侯。
　　
　　半晌，少年選擇沈默。不發一語的靜寂，讓寂寞侯越發感覺焦躁，有生以來竟是難以沈住氣，「回答吾。」
　　
　　執意索求，得來的卻是少年的一抹輕笑，笑意悲涼，卻透著淡淡的苦澀，「不能說。」一旦出口承認，那滿載的情意將會潰決的壓得他再也無法喘息，難以逃脫。
　　
　　「你不說，吾就當你是默許吾了。」說不清逼問的心思暗藏著何種不為人知的妒忌，寂寞侯只知倘若此刻聽不到讓他死心的答案，他將無法再控制自己。
　　
　　「嗯？」疑惑還未從心底打消，寂寞侯湊近的雙唇，已讓少年不及問出口便明白。睜大著雙眼，還不及出手抵抗，寂寞侯已是快了少年一步，搶先制住他的行動。
　　
　　那是個極為熾烈的擁吻，像是暗藏許多爆發的情感，源源不絕透過密封的雙唇，情熱而激進的灌入少年口中。無能呼吸的窒悶，纏擾的少年幾近要昏了頭，就在寂寞侯壓下少年的一刻，少年突然有了大幅度的動作。
　　
　　少年緊緊抱住了寂寞侯。像是用盡所有的氣力攀附。少年笑了，很輕的。「我們都寂寞。」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在情感的路上。
　　同樣是寂寞的渴求不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