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水寒陵

異常-13-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他一直以為那不過只是他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段插曲，他們不可能會再見。那晚的雨夜，他撞見的、他所做的，也不算什麼。錯身之後，就沒什麼好留戀了。
　　
　　但在那夜過後，他卻不時會想起一個問題，卻從來也不敢去深思。他明白一旦去探究，就會越來越深入，到最後甚至是無法自拔，他聽過這種危險。
　　
　　那種名叫誘惑的危險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又是一個雨夜。　　
　　　　
　　俏如來剛結束和宮本總司的通話。他仍待在研習室內，通宵趕著期限明早截止的計畫書。知道自己今晚是不可能回家了，打了通電話報備後，他放下手機，卻沒來由盯著窗外發愣起來。
　　
　　過了半晌，搖了搖頭，為自己莫名其妙的多心感到好笑，他推開座椅，打算去泡杯咖啡挑燈夜戰時，卻一抬頭，愣得幾乎僵在原地，玻璃窗上的倒影竟多了一人，在他的身後。
　　
　　俏如來還不及反應，默蒼離已靠近他，摀住他的嘴，示意他不要張揚，他關掉檯燈，室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，他們靠得很近，近得彼此的呼吸心跳都一清二楚。
　　
　　他的心跳開始不受控的狂跳，摀住自己嘴唇的手掌，冰冷的毫無一絲溫度，卻一點也無法降溫他的熱度。
　　
　　門外傳來了腳步聲，停在門口一會便離去，來得匆匆，去也匆匆，俏如來雖不明原因，卻隨著默蒼離的鬆開而鬆了一口氣，他以為事情到此結束，下一秒卻是意外頓生。
　　
　　轟然爆炸聲響，在他失去意識之前，只記得他埋進了一雙臂彎，不算溫暖，卻強大的足以為他擋下所有傷害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恍惚中，記憶似乎仍停留在很遙遠的前塵，俏如來慢慢睜開雙眼，身前的人影仍朦朧未清，但那為他擦拭的舉動，卻觸動了過往的軌跡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破損不堪的衣褲被脫了下來時，他仍躺在床上，還未有意識。等到溫熱的毛巾擦在他臉上時，俏如來才勉強有了反應，但也只是眼睫輕顫。
　　
　　等到他完全醒過來時，他才慶幸自己似乎醒得及時。醒時，他已裸著上身，被單只掩至臀部，存在在腰腹間的根器若隱若現，而那雙為他擦拭的手卻無巧不巧正好停在那曖昧的位置，再差一點，就要擦槍走火的碰到。
　　
　　說是驚嚇也不為過，俏如來很快的扯過被單，將自己包得嚴謹，心跳噗通噗通跳得劇烈，想不通這場面為什麼會發生，他甚至不敢抬頭看默蒼離，但明明被唐突的人是自己，俏如來卻覺得自己心慌不已。
　　
　　默蒼離並未再靠近，他維持原來的距離，任俏如來刻意再拉開距離，呼吸在窒悶間逐漸變得沈重，俏如來不懂為什麼眼前的這個人總是讓他感覺呼吸困難。

　　他應該有很多問題想問他，但話到嘴邊，卻怎樣也問不出口，像是在默蒼離這樣的人面前，任何問題都只能自己思考。
　　
　　俏如來咬了咬唇，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。也不過只是被脫光了衣服，沒什麼大不了，他努力想說服自己，但臉色卻越是刻意的想唱反調的脹紅不已，他不自覺的扯緊被單，無意洩漏了緊張情緒。
　　
　　彷彿要緩解他的緊張，一直沈默不語的默蒼離，終於開口，「你昏迷了三天。」

　　昏迷三天！這、怎有可能？那…師尊、師尊一定很擔心…乍聽，俏如來不由吃驚，還不及想通昏迷的原因，隨即又想到宮本總司，急著正想聯絡，默蒼離的聲音又傳來，「宮本總司已得知你平安，現在人在柏林。」

　　俏如來聽了，甫鬆一口氣，又隨即被爆炸性的宣言炸得一愣，「柏林？」環顧四周，俏如來只知自己身在飯店房間，卻不知自己竟在國外。

　　他面露驚疑，表情全是疑問，他以為他們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，但事實卻顯示默蒼離對自己採取的行為，完全超乎一個陌生人應有的界線。甫才鬆口氣，一顆心隨即又被吊了起來，「…你是誰？和宮本總司是什麼關係？你…有什麼目的？」

　　默蒼離沒有回答他的疑問，卻是轉而說起 ，「先前那場爆炸意外、」他說得不疾不徐，但刻意的頓點，停留在最後的意外兩字，卻讓俏如來沉不住氣的反駁起來，「…意外？那不可能是意外…」那分明是有心人的作為，在爆炸之前的那陣腳步聲…。
　　
　　像是早已預料到他的反應，默蒼離也不否認，「是意外，卻也是謀殺。」謀殺，彷彿被這兩字弄得心驚膽跳，俏如來呼吸微微一窒，「有人想殺你…？」

　　「原本是我，現在是你。」默蒼離仍是不否認，但這樣的回答，卻讓俏如來眉頭微蹙，不懂這其中的變故，「為什麼？」

　　「他們知道我來找你。」默蒼離也不隱瞞，說得直接，但太過直接，反而讓俏如來更糊塗了，「就因為這樣？他們又是誰？」只是這麼簡單一個舉動，就為他惹上殺機。俏如來不禁難以置信。

　　「這個原因已經足夠。」但這次默蒼離卻有所保留。他沒有回答他們是誰。俏如來望著他許久，他的眼中什麼情緒也看不出，卻下意識感受到危險，理智開始告誡他遠離這個人，俏如來放棄繼續追問。「我要回去。」

　　「可以。」一點猶豫也沒，乾脆的幾乎會讓人起疑。俏如來不禁一愣，想要再追問卻又覺得自己像是放不開，目光猶豫不決地緩緩落下時，卻發現他的手背有燙傷的痕跡，「…你的手！」

　　沒有甩開那忽然湊近握住他的一雙溫軟，默蒼離盯著他不自覺的焦急目光，口氣淡然，「不重要。」那抬望的眼神隱含一絲怒氣，毫無自覺的情緒，惹得默蒼離盯視半晌，難得妥協，「但我能讓你處理。」
　　
　　他低頭，咬起放在胸前口袋中的手帕，俏如來認出那條手帕，心跳忽然漏了數拍。他伸手、他鬆口，像是物歸原主，只是約定的時間晚了，他依然赴約。俏如來抓緊那條手帕，「你的名字…」

　　「你聽過，不需要我重複。」他緩緩靠近，氣息落在他的頰旁，散發著危險，俏如來微微別開頭，想要躲開，卻還是忍不住愛上這樣的危險而開口，「默蒼離。」

　　「嗯。」他回應，恍如情人的呢喃。俏如來一怔，回望著他。彷彿再也躲不開，也不想再躲開，任那危險的氣息進駐，逐漸奪去自己的呼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