異常-16-
他一直走、一直走,像是穿過了最幽深的盡頭,卻始終看不到終點。
電梯門開,俏如來緩緩走出,不急不緩的步伐,搭襯過份挺直的背影,乍看似乎沒什麼異樣,卻在經過走廊轉角的剎那,忽然起了異狀。
彷彿在瞬間被抽乾全身的氣力,雙腿頓失支撐的力道,踉蹌地一雙手急急撐扶在牆上,卻不難看出抖顫。狀若毒癮纏身的不由自主,從雙手蔓延的抖顫逐漸侵襲全身,他極力壓抑,在身體失控前,垂下長髮遮掩自己的面容,彷彿不想看見這樣的自己。
原來自己比自己想得還不堪一擊。呼吸抖顫的劇烈。師尊…幻覺又浮在眼前,忽遠又忽近地讓他覺得暈眩,好似默蒼離就在身邊,卻又離得好遠,他還能欺騙自己多久,從來也不想接受的事實,大腦卻一再逼他認清。
俏如來勉力站起,像個重症病患的臉色慘白,扶著牆面,一步接著一步,走得極慢,呼出的每口氣都像剖心的疼痛,似在提醒他,違心的事他不曾少做,一件又一件,做了太多超出承受,他卻執拗的仍是一意孤行。
他側頭靠在牆上,長廊盡頭射出光芒,遺留的餘暉拓印著他的身影,他慢慢停下腳步,恍若有道黑影佇立在他前頭,迷濛間那道身影,逐漸清晰映顯出他想念的面貌。師尊…他閉上眼,卻避不過那種騷動。
光影遊走在朦朧的輪廓,幽慢的帶起一絲微熱停在唇邊,熱度恰好像極一個輕吻。他忍不住伸手撫唇,緩緩睜開雙眼,看不見想念的人,只有稀微的光勾著留戀消散在無盡的黑暗。
他再度挺直背影,在漫漫長廊中,踏著孤寂的步伐繼續走下去。
夜幕降下,他是關在鏡中的雀鳥,渴望著美妙的啼聲能再次被人讚賞。
偌大的房間,四周皆是鏡面,玄之玄裸足踏在冰冷地磚,身上僅穿著一件薄衫。這是他的房間。更正確來說,這是他們的房間。
他解開辮髮,原本的烏黑在鬆綁的瞬間變了模樣,翠綠的色澤眩花了誰的面容,在那剎那黯淡了自我,轉變為嚮往的一人。骨骼拉升的疼痛,痛入骨髓的一節一節,刺耳響在體內,斷裂再拼湊,不斷重複堆疊著一個人的原貌。那是他慾望的源頭。
他總是避不了這樣暴虐的轉變,一次又一次,卻怎樣也消磨不了那根深蒂固的執念。
他望著鏡面,鏡中反射的默蒼離多美,美得讓他忍不住觸摸,他梳攏著自己的頭髮,輕輕撥弄到耳後,彷彿不過只是情人之間親暱的一個溫存。
默蒼離沒有笑容,他卻是不在意,像是早已習慣他的漠然。只是慢慢移動雙手,按著自己的雙肩,將人壓下。他閉上眼,輕輕喚了一聲,「…鉅子。」微微顫顫,如婉轉的啼聲,撩撥心弦。
恍若應聲,默蒼離緩緩睜開雙眼,沉默注視,卻讓他的心弦越來越響。
忍不住高昂,澎湃的湧起激動,按耐不住的渴望震耳欲聾,鉅子、鉅子、鉅子連聲響徹的念頭,迫使他無法在安靜,出手拆毀默蒼離身上僅存的衣物。
鈕釦跌落一個又一個,反彈著那股忍不下的躁進。雙手恣意妄為撫弄著那具赤裸蒼白的軀體,近乎自瀆的行為,他卻是停不下來。默蒼離依然只是注視,表情沒任何變化,只有細微的汗珠滲出額頭。
他側身,扳過默蒼離,看著他的髮亂了,氣息也亂了,注視自己的眼神卻依舊沒變,仍是令自己厭惡的無動於衷。他想笑,卻捨不得破壞那樣的無動於衷。明明厭惡非常,偏在這種時候,竟懷念的異常。
「鉅子…」他撫過自己的眉眼,滑向鼻尖,再點上唇。
指腹重重劃過那雙唇,像是描繪、又像是揉捏,力道大得似在追討,那早已無法再討取的愛恨。默蒼離的雙唇逐漸紅腫起來,恍若深吻過後的豔紅,膨脹了他內心的越漸無法饜足的渴望,前戲乏味的再也留不下他一點耐性。
他急躁的握住更深層的刺激,揉捏、近乎毫不憐惜的擼動,粗暴的簡直只有疼痛,他聽見默蒼離的呼吸重了,濃重的氣息如霧,朦朧了鏡面,短暫的盲目卻如利刃,狠狠捅破他的妄想。
他倒抽一口氣,聲音開始不由自主的失控起來。「鉅子—」尖厲、激動的一如那時,他抖得劇烈,斷斷續續的吐著氣,「你…阻止不了我…」
他揮散濃霧,貼近默蒼離,看著那始終無動於衷的眼神,睜紅的漸漸滲進了一絲情緒,開始崩毀的再也讓他不忍看。
他閉上眼,劇烈喘息,十指割著鏡面劃下抓痕,疼痛遺留的只能隱忍地緊緊握在掌心。他不由自主的抬頭,彷彿還陷在當時的仰望。
『其實我已經給你很高的讚譽了,最少…我誇獎了你的聲音。』
他不能自己的笑了起來。慢慢、讓笑聲如同雀鳥,美妙地迴盪在這鏡中的牢籠,只為從不存在的一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