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水寒陵

認親-2

　　
　　
　　迷宮走道不算狹窄，勉強還能容下二人並肩前進，追上羅碧後，史豔文打開手電筒，拿下墨鏡，似乎抓準羅碧不想露臉的心理，體貼的伸出手來，「地穴長年黑暗，能見度低，拿下墨鏡會較好走，若小弟你不想拿下，大哥的手能借你。」

　　他的態度友善，語氣也誠懇，乍看似乎沒什麼不軌的企圖，但羅碧卻想也不想一口拒絕。「不用。」

　　說不上的氣悶，堵得他的回應可說是惡劣，以往他的情緒再差，挺多也只是不耐煩，從沒像現在這樣幾乎稱得上是暴躁。

　　對初次見面的人，照理來說，也不至於情緒波動這麼大，羅碧卻毫無自覺自己的反應大的近乎不尋常，明知摸黑走路無疑是自討苦吃，卻拉不下臉來接受史豔文的好意。

　　「但這附近暗洞甚多……」史豔文擔憂的還想勸說，羅碧卻渾然不覺這句話中有語病，他不耐煩的加快腳步想打斷，「我說不—」只是話才起頭，史豔文的擔憂卻馬上應驗。

　　突然腳下一個踩空，慘呼還不及響起，一雙有力的大手及時抓住他，阻止他下墜。「小弟小心—」

　　耳邊響起近乎尖聲的急切叮嚀，抓握自己指尖的力道強猛的讓人疼痛，近在自己臉前的喘息，急促的不掩一絲恐懼，被拖拉到上方安全地帶時，羅碧甚至能聽到史豔文的心跳噗通噗通的跳得激烈，就好像和自己一樣…一樣！？

　　猛然回神過來，羅碧才發現自己竟被史豔文抱在懷中，這個認知，讓他臉一熱，倏地推開史豔文一吼，「做什麼—」卻想不到自己這惱羞成怒的舉動，竟反而陰錯陽差差點將史豔文推入洞坑。

　　「史豔文— 」羅碧慌得連忙伸手一拉，一顆心怦怦直跳，那一瞬間，腦中閃逝而過會失去他的念頭，竟讓自己驚嚇不已，將人拉上來雙雙倒下時，羅碧還渾然不覺兩人之間的距離出了問題。

　　他喘著氣，卻覺得有重量近在自己的鼻尖…甚至是…即使在黑暗中看不清晰，即使自己臉上戴著口罩，但羅碧卻還是能察覺出那重量壓下的部位，明顯落在了雙唇。

　　霎時，意識到可能發生的情況，他的心跳幾乎是咚咚咚地發出連聲劇烈慘嗥。它跳得越來越快，越來越讓他無法承受，就算這不過是一個安全範圍內的小小擦撞，但這種意外，這種不應該發生的意外，還是讓羅碧幾乎無法按耐。

　　他馬上推開還壓在自己身上的人，怒不可遏的正想開罵，「你—」但隨即入耳的一聲，「小弟…」卻讓他一怔，突然啞了口。

　　彷彿承載著數十年的感情，那一聲呼喊情深萬分的溫柔不捨，好似自己推開他的舉動是多麼殘忍，讓羅碧原本的怒氣漸消，慢慢皺起眉頭，甚至露出了連自己也不自覺的一絲不知所措。

　　不應該啊…這種茫然無措的感覺到底算什麼？他應該揍他一拳，為什麼卻下不了手…羅碧煩躁的緊皺眉頭，握著一拳不知該舉起還是該鬆開，糾結半晌，最後還是鬆開拳頭，沒好氣的撂下一句不輕不重，毫無殺傷的威脅，「…離我遠點。」

　　他轉過身想拉開距離，卻在轉身的剎那，被史豔文緊緊拉住，順著手臂滑進掌心的溫度，很溫暖，溫暖的讓羅碧一時忘記甩開，令人心神顫動的溫柔聲調，又再次從耳邊響起，「小弟…大哥很害怕，能讓我牽著你的手嗎？」

　　害怕？怎有可能…羅碧嗤之以鼻的正想回頭吐槽這種要求，卻在這時，察覺背後一股重量落在他的肩頭，像是額頭貼在他肩上，剎那間，無法形容的感覺蔓延至心頭，堵得他胸口一悶，竟覺得喘不過氣，連反問的氣力也無。

　　他是真的在恐懼，這是為什麼…？靠在自己身後的人，無聲靜默，握著自己的雙手卻有著一絲微乎其微的抖顫。

　　羅碧察覺了，胸口的煩悶堵得他越來越難受，他不想理會，卻偏偏無法置之不理，沉默一會，終是受不了這不吐不快的煩悶，重重應了一聲，「…嗯。」

　　霎時，抵在肩頭的重量一輕，羅碧眼一眨，還未反應，只見一雙染著笑意的湛藍眼睛近在自己臉前，那一瞬間羅碧竟覺得與自己十分相似。

　　驚疑尚不及出口，史豔文便牽起他的手，一雙眼睛眨呀眨，溫柔的驚人，他握緊他的手，如同宣誓的口吻，輕輕低語，「小弟，那我們就說定囉，在出這地穴之前，我不會再放開你的手。」

　　像是很早以前就許下的誓言，再次重溫於曾經交握的雙手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