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憶像是不斷跳針地停留在那個時候,將那份痛楚延續到夢裡,競日總是會夢到自己親手殺了千雪的那一天。

  而那天,天很藍,如千雪眸裡的顏色,湛藍的晴朗,他卻帶來了烏雲,將那片晴朗渲染成傾盆大雨。

  『連你也背叛我嗎—』
  『王位!就為了王位嗎—』
  『不能原諒、不能原諒—』
  『競日孤鳴—』

  赫!

  競日從夢中驚醒時,四周仍是暗得死沉,只有急遽的心跳聲劃破這孤寂的夜。

  他慢慢坐起,令人難耐的痛楚,仍在胸口不斷跳動,捏緊被褥的雙手也仍在微微發顫,黑暗將他的脆弱懊悔,掩飾的連自己也看不見。

  他靜靜坐了許久,間或伴隨著幾聲輕咳,直至天色漸明,又是一夜無眠。或許也已成了習慣,縱然精神不佳,競日卻依舊強打精神,打算起床時,卻有些怔了。

  春寒料峭,對一名已失去功體,甚至可說是廢人的人來說,特別難受。

  感受冷意從掀開的細縫竄進溫暖的被窩時,夢魘也好似隨著冷意的襲入,化成濃烈的悵然,競日下意識的低喃,「小千雪…」曾經如火爐般的溫熱抱枕,已被自己狠狠拋至深深崖下。

  慣性的勾起一抹微笑,苦澀殘留在嘴角,競日盯著那冰冷的鞋襪半晌,終是長嘆一聲,伸出雙腳準備下床。然而,就在此時,屋外不遠處卻傳來了呼救聲,「救命—誰來救救我阿爹…嗚嗚…」

  聽來像是女童的呼喊哭聲,他記得不遠前方便是一處斷崖,崖上接連著地門邊界…莫非…思緒飛快運轉,競日臉色一變,隨即喬裝出門。

  千雪重傷昏迷時,作了一個夢。

  夢境總是重複在那個時候,他離開北競王府前,對著那個總是又懼又怕,卻又喜又愛的人,喊了聲王叔,說了句在平常不過的叮嚀,要保重身體,多吃補藥少管事。

  夢裡的那個人一如那時的沉默不語,他總會想也許他當時的口吻太像遺言,才會惹得那個人真將自己送上死路。

  多麼可笑的藉口,千雪有時真想在夢中嘲笑自己,死到臨頭仍替那個人找著藉口,究竟是有多愛,到了夢醒時,千雪才明白是太恨,才會不斷重複做著那已回不去的夢境。

  他厭膩的,掙扎從那夢境醒來,疼痛讓他不及意識太多,七巧小小的身影便撲了上來,千雪安撫著她,聽著她說是夸叔救了他們。

  「夸叔…」王叔…野性的直覺啊,下意識的讓千雪頭抽疼起來,也許他還沒醒來,直到七巧稚嫩的擔憂從耳旁響起,「阿爹、阿爹你怎麼了?」

  千雪搖了搖頭,笑著說是沒事,人生哪來那麼多巧合,更何況那個人已失蹤許久。

  不可能會是…他。但要是有這個可能呢…

  千雪毫無自覺自己拉著七巧的腳步快了起來,屋外的背影正在煮著湯藥,身形單薄的看似那個人,千雪不能自己的有了過多聯想,如果真是他…

  真是、…還在想時,對方已轉過身來,他看著眼前的恩公,莫名鬆了一口氣。

  原來自己也開始學會了逃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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