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水寒陵

素顏殘．第二部【十一】

從來漠不關心，也是一種關心。只是旁人看來無情，當事人嚐來心傷。

是震驚，卻也有更多的瞭然。少年的一句愛我，觸動了素還真長久壓抑的真情。

不是不愛，而是不能。

素還真是誰？

是中原的支柱、武林的棟樑，更世人口中的素賢人。成為賢人的代價，往往不是常人所能體會。那之間，所要付出的痛與傷，壓抑與忍受，早已超越常人可以接受的極限。

因為他是賢人，所以他必常人更需要忍耐。忍耐的不去表態、忍耐的不去辯解，更忍耐著不去愛也不能愛。

無私才能被尊崇為賢人，自私才是常人的專利。因為自私才能庇護自己的所有，而賢人是無私，所以他不能。

不能，就只能漠不關心。

可，現在。他是素還真，也非素還真。

迷亂的自我，卻可以從中選擇他長久所嚮往的。毀了容、拋棄了過往，素還真已非昔日的素賢人。他雖仍舊是素還真，卻已是一個名為素還真的素還真。

拋卻了賢人的盛名，淪為與常人無異，對他而言，卻是可喜的。一償宿願，長久以來冷漠的親情，得以在今日消融冰釋。

素還真再度緊緊摟住少年。

渴望、希冀，那長久的期盼，雖非真實的續緣，但又何妨，就讓他代替那相似的『他』，一圓少年的遺憾，也包括自己。

千言萬語，終究化為無語的淚，靜靜淌落。

少年哭泣的臉龐，襯著素還真半毀的容貌，似真似假，是相似是替代，誰也說不清，只是這份情感是真，哭泣的淚水不假，為得都是這難圓的天倫。

良久，少年止住了淚，掙開了素還真的懷抱。

一切又恢復如常，少年歸於平靜的容顏，沈著眼，低語，「謝了。」

最終，還是不能替代。

素還真仍是素還真，卻非少年心目中的『素還真』。就像少年也不過是少年，對素還真而言，也不過是與續緣同名的少年。

少年又再度離開了。一如他來時，無聲無息。

素還真沒有回房，伴著浪潮聲，就這麼靜靜地躺在沙灘上，望著滿天星空，直到天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