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水寒陵

曲終人散【四】

濕熱滑下，沒入口中，鹹味似苦澀。他，哭了？

抬眼，只見兩痕清淚，下意識地，抬手，為他抹去。「曲雲？」很溫柔，他一向都知道。佾雲的聲音總是很溫柔。

「還冷嗎？」握起他的雙手，呵氣。額頭貼上他的，測溫。是出自心底的關懷，總教人動容。

無語，只是凝視。突然發覺，自己根本不曾真正恨過他。早該明白，卻執意假裝。

「曲雲？」他的眼神似透露著什麼訊息，複雜，難以在一瞬間解讀。可，藏在眸底的悲傷，輕淺，卻令他無法忽視。

好想明白，那悲傷是因何？若能，是否願將悲傷與他分擔？「為什麼？」

「只是想流淚罷了。」揮去他的關心，也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。不想讓決心動搖，自他離開雲門時，就以作下的決定。

關心遭受拒絕，佾雲難掩心傷。難道，連兄弟之間的情誼也不存了嗎？一切，就只因為他離開雲門！？但，他可曾想過嗎？他離開的真正原因是為了什麼！？他是否真的知道、明瞭？

離開，就是希望還能單純的保有這份兄弟的情誼。而不是，像現今這般，宛如陌生的關係。若是離開雲門，換得的竟是與他如此陌生。他寧願壓抑著情感一輩子，只求能永遠伴在他的身旁。

佾雲的痛苦、曲雲的孤寂，全落在林間一雙窺探的眼底。只要是人，都有私心。更枉論深陷在愛之中的人。

「我要走了。」不想探究他回來的原因，此刻，曲雲只想離得他遠遠的。他已沒有自信能使將近潰決的情感再深藏、掩埋。

曲雲腳步一邁開，佾雲不覺的動了，下意識的，只想留住他。「別離開。」

聞言，曲雲一震。當初，他連『別離開』這三字，都沒留有機會讓他說。

一股悶在心底的怨，剎時，衝口，「為什麼不告而別！？」問出口後，曲雲不禁悔了。不該問的，那只會讓他的傷口，如刀割，血淋淋的再淌一回。

怔愣，該說嗎？因為他．．．對他已有了不同於兄弟間的情誼。那變質的情，他能接受嗎？會．．．厭惡嗎？他沒有信心。若是讓他厭惡、噁心，甚至覺得自己是個變態．．．他情願鎖著這份情感到終生。

只要能待在他身邊．．．即使只能以兄弟的名義．．．

但，長時間的朝夕相處，這份情已催化蔓延的幾近讓他無法克制．．．再不離開他，他害怕當他自制力崩潰時，那爆發的程度，會傷了他、嚇壞他．．．

所以，他選擇離開，選擇不告而別。

但他萬萬沒想到，不告而別，竟是傷得他更重。

托韶雲代為欺瞞，更是一大．．．錯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