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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亡、三十一
  
  
  
  這個世界只剩下了絕望。
  
  
  
  佛劍分說追蹤著邪之子之氣,卻在闍城的領域發現了奄奄一息的西蒙。
  
  「邪之子?!」錯認自是又一回。只是苗頭不太對,邪之子雖為他所傷,但傷勢並不嚴重,否則何以能逃過他的追殺?
  
  佛劍冷睨了眼,不管是與否,殺──已是必然的救贖。就在邪之刀瞬動的一剎,佛劍驚見了曾是梨花帶淚的少年。
  
  只是,情勢太過突然及愕然,昔日的少年竟捨身護在西蒙身前。清澈如往昔的堅毅雙眸,微微凝著一層薄霧,教人無端費解而猜不透了。
  
  「別殺他…」忽而,少年開口祈求著。同時,震驚了兩人,是同樣的不明所以,卻是懷著不同的心思。
  
  「因何?」佛劍殺生從不解釋,也從不問因由,但少年的祈求來得太過詭異又莫名,令佛劍一時疑了心,難以不問。
  
  「他不是邪之子。」素續緣淡淡的說著,「邪之子已死了。」
  
  又是一句石破天驚。佛劍、西蒙雙雙亂了思緒,為素續緣的言詞震撼不已。
  
  「是你…殺了他?」佛劍向來嚴謹,可生平卻是第一次問得吞吐。邪之子尚有邪兵衛之力,沒有邪之刀,如何斬殺?少年的話他信,卻不免為死法而起疑。
  
  「為殺邪之子,素續緣已入魔道,化為修羅。」淡然而無謂的口吻,卻同時又再度刺激著兩人。「聖僧如果真要殺,就先殺已成修羅的續緣吧。」
  
  沒有令人為之顫悚的恐怖壓力,也沒有乖張狂妄的驚人氣勢,但面對眼前入了魔、化修羅的素續緣,佛劍與西蒙卻同時感受一股無法言喻的心悸。就像是內心最為驚恐與渴望的存在,讓人渴望異常,卻又極端悖離的深感危險。
  
  融合著天地間三股極端不同的氣,王者、聖佛、邪兵衛,現在的素續緣自是強的無話可說,就算真與佛劍分說動手打起來,佛劍分說的下場定也是必敗無疑。
  
  但他卻是選擇動口。姑且不論其個性,就單為西蒙求情的舉動,料想內情必不單純。佛劍壓下臆測的心思,直視著少年,想從少年眼中看透什麼,卻只見空亡,宛若成了一灘死水,任何波動不過是自身投影的幻覺。
  
  少年的心太靜,眼太沈,彷彿被一團死氣籠罩,教人看了難受。將最後的戰場選在三十年後的未來,除了作下最壞的打算,也為了能再拯救少年。
  
  他不想再將少年放任在滅絕希望的世界,從立下誓言的開始,他就是想著少年而堅持,只要回想起少年的苦,饒是極為殘酷的苦刑他都願受。
  
  「未來不是不能改變,你所處的未來已徹底與現在斷了連接,你願與我離開這個世界嗎?」逆天之路,佛劍不由分說,儘管已到盡頭,他還是要帶少年走,就算為此承受更大的劫難,他也無悔走下去。
  
  素續緣卻是搖了頭,緩緩的說了,「現在我不能離開。」無視佛劍的怔,視線轉而對上西蒙,淡淡一笑,「我還不能離開他。」
  
  任著西蒙僵直了身,素續緣走近了佛劍身旁,以著最輕的無聲口吻,悄悄貼著他的耳根,說了,『三個月後,同一地點,續緣等你。』
  
  等著,他賦予王者絕望的到來。
  
  
  
  送走了時空之門的過客,天地間靜的彷彿只剩下他們兩人。
  
  
  
  醫者的天職是救人,即使他已不再行醫,卻從未忘過救人。他將本不屬於自己的氣,再度渡回了它的原主人,延續了原主人殘存的生命,貴為最強嗜血王者,其強韌的生命力自是其他萬物所不及。
  
  雖曾失血過多,雖曾流失元氣,但在素續緣渡氣後,西蒙已是無大礙,功體雖已殘存無幾,但無窮的再生能力仍是一如最初,片刻過後,西蒙便再度完好無缺。
  
  「你…」為什麼回來?為什麼阻止佛劍殺自己?又為什麼救自己?一連串的疑惑在心底,卻是一個也不知如何啟口,太過習慣面對憎恨著自己的素續緣,西蒙反倒不知所措起來。
  
  「我殺了邪之子…」天外飛來一筆,素續緣說得突然,刻意挑明的仇,西蒙聽在耳裡,卻無激動,只是靜默了半晌,才緩緩說道,「即使是邪之子,我也不准他傷你。」
  
  素續緣聽了,反倒沈默下來,半晌,突然笑了起來,「真這麼護我?你就不怕日後我傷了你?」
  
  西蒙卻為他突來的一笑,恍了神,怔怔的凝視他好一會,才垂下了眼,按著自己的心口,「就算是這樣的結果,也阻止不了我已為你跳動的心。」
  
  算計龍宿的要角,倘若缺了西蒙,便是演了,也是場半調子的成功,西蒙早已是愛得毫無自覺,劍子就是看穿這點,才會毅然投身加入這場戲。
  
  然而,當局者迷。看不出盲點,他險些就要因自身的軟弱丟失了他的心。
  
  不論他對他的愛有多深,那些他曾一手鑄下的恨,仍鮮明的烙印在他心海,他怎還能在回憶的凌遲下,開口說原諒?
  
  於是,只有一同墜入絕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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