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水寒陵

空亡、三

　　時空被激盪到很久遠的現在，不是在那遙遠惡夢，他所存活的未來。
　　
　　受到強烈的時空衝擊，他昏了過去，身子是漂浮在時空的源流，載沉載浮，直到時空的裂痕，他跌下身，就此遠離惡夢的未來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張開眼時，他看見了久違的熟悉景物。
　　
　　在那遙遠未來早已毀壞的一切，如今再度呈現在他眼前，他愣的想哭，卻是怔怔的只是目不轉睛。
　　
　　『一切是夢？』他睜著眼，睜到發痠都不敢閉上，就怕應驗了心底的疑問。
　　
　　只是人總要學著面對現實，因此少年開始揉了眼，一開始只是輕微的，立即又睜了開，而後就像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應證，閉眼的時間拉長了，良久、良久，他再度睜開眼。
　　
　　只是這回多了個，人。一個在未來早已壯烈犧牲的、摯友。
　　
　　「續緣，你在發什麼愣啊？」少年的摯友笑了笑，似乎有些不解的輕輕撩起少年的髮，「瞧你，披頭散髮的？」實在不像少年平常的習性，總是維持一貫的乾淨。
　　
　　半晌，又是納悶的掐著少年的衣，「你是被土匪搶了不成？怎衣服破爛成這樣？」不過被人搶了也太誇張，瞧那衣服破爛的程度，怎麼看就像是經過長年風霜歲月磨破的？
　　
　　提出疑問好一會，卻不見少年回應，只是一個勁的緊盯著他，少年的摯友的不禁有些光火了，「你怎麼回事？方才，我在回玉蘺園的半路上發現你倒在地上動也不動，真是差點沒把我嚇死…你老實給我招來，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？」
　　
　　「該不會你…？」正當少年的摯友猜測原因時，身後傳了一聲溫柔的喊喚，低沈醇厚，令人心醉的聲嗓，「子商。」
　　
　　「白衣！」掩不住的欣喜，全在轉身對上來人的瞬間，一覽無遺。似是無限珍惜的，一眨眼就見少年的摯友上前握住了來人的雙手。
　　
　　「早說我要陪你去的，你就是不許，瞧你這雙小手都凍僵了，你師尊的孤獨峰還真不是人住的…真懷疑你家師尊寶貝的佾雲，怎受得了這種北極寒度？」一握住來人的手，少年的摯友就不禁皺起眉頭，絮絮叨唸個沒完又不忘呵氣為來人暖活雙手。
　　
　　可少年知道，來人也明白，少年的摯友本來就不是個會嘮叨的人，只是太過在乎總免不了會過度關心，甚至是容易心疼。
　　
　　來人從是淡漠的神情，因少年的摯友的憐惜，不由染上一層淡淡的酡紅，嘴角微彎的笑顏，是美的讓少年的摯友即使犧牲所有，也不惜換得的一抹。
　　
　　少年的摯友不禁又看癡了。「白衣啊，你知道嗎？」輕捧著來人的麗顏，少年的摯友的眼神從未有過如此溫柔，那樣的深情款款，呢喃低訴，「你一笑，我就完全沒輒了…」完完全全，只想對他一人好。
　　
　　「不論遇上什麼痛苦，只要你對著我笑，我就什麼也不在乎了…」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可是那時的白衣，臉上在笑，心卻是在淌血。
　　
　　『吶，這傢伙竟然笑得出來---』
　　『哈，敢情是西蒙殿下表演得太過香豔刺激，令人忍不住眉開眼笑---』
　　『聽、聽，這叫聲，嘖嘖，真是讓人骨頭都酥了去---』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望著他們，回想、那時候的他們，少年頓時感覺一陣腹痛如絞，蒼白了臉色，痛苦難當。
　　
　　「續緣、續緣你怎麼了？」從來人驚疑的眼光中，少年的摯友這才發現少年的不對勁。扶起少年的身，牽握起少年的手，少年的摯友一直都是給予最直接的關懷。
　　
　　不要、不要……少年似乎在抗拒什麼，突然劇烈掙扎起摯友的攙扶。
　　
　　「續緣！」少年突來的激烈，令少年的摯友慌急，不懂少年因何緣故？
　　
　　「放手！我叫你放手──」驀然，少年惡狠狠的推開了摯友，神情滿是說不出的……痛苦？
　　
　　「續、」少年的摯友愣了，像是第一次見到少年這般排斥自己。
　　
　　「不要、不要……」喃喃不斷的拒絕，少年宛若陷入了惡夢，顫抖著身，無助的令人心揪。
　　
　　不解又擔心著少年，因而不停的追問。「不要什麼？你到底在害怕什麼？續緣──」
　　
　　忽而，瑟縮起身，少年跪趴在床頭，緊緊按著劇烈絞痛的腹部，宛若與當時的惡夢連結了痛覺，少年再也支撐不住，慘白了一張臉，昏了過去。
　　
　　最終，仍是沒能說出口的一句。
　　
　　那、無聲的呢喃。『不要…對我好。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