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水寒陵

情轉成空【二十五】

《代價》
　　
　　九曜之門。今夜，暗藏殺機。
　　
　　只為了一時風流獵上的目標，卻在日後深深戀上的人，銀狐第一次認真的償還應付的代價。
　　
　　昨晚喝得爛醉如泥的自己，切切實實的作了一個美夢，似野獸般貪婪無遺，他狠狠的、極盡掠奪的，深深的、毫不疼憐的，一次又一次，擁抱他一直來就渴望無比的人。
　　
　　嵌合著慾望是緊繃到極盡讓人崩潰的炙熱，乾涸之前的溫潤，是痛徹心扉的熱血沸騰，他傷了他，一遍又一遍，只為了滿足自我的私欲。
　　
　　那一晚，隱約而見的慘白，痛失了血色，緊抿著、壓抑著，劃不開喉嚨下暗藏的哽咽，他一直都是隱忍著……
　　
　　但他卻無法放手，他想要，一直、一直，從最初這念頭就不曾停過。所以他無視代價，縱然一條人命僅得的只有一晚，他也絕不言悔。
　　
　　迅捷，不似人的速度，一抹飛影掠過，轉眼，已是侵近了九曜之門。沒有驚動門外鎮守的狂人，狐無聲無息的捱入那人精心安排的漏縫。
　　
　　毫無察覺，雀趁其後的另一人。
　　
　　悄悄，他逼近，石台上毫無動靜的人，月色映耀下，他第一次驚覺不該有的發現，那如同一轍的相似，教銀狐怔了。
　　
　　素還真、素續緣，原以為單純巧合的姓氏，豈料竟是成真的血緣。銀狐頓時陷入不解，無法理解素續緣那一夜執意要求的代價，竟是背上弒父的罪名。
　　
　　按在腰間的紅狐刀，似也陷入迷團，一時之間，竟是難以抽拔。
　　
　　驀然，一句氣弱猶絲的音嗓響起，「為何還要猶豫？」只見石台上的素還真唇形微動，似是無聲的音波，卻同時震撼了兩人。
　　
　　萬毒遍布，竟還能保有意識，銀狐不禁暗暗訝異，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行為可恥。
　　
　　「這已是我的極限，倘若你要殺我，我毫無招架之力。」素還真說得坦白，真實將自己的現況，毫無保留的坦承。
　　
　　「銀狐最恨趁人之危。」這不是他想要的殺人，倘若真要取命，也不該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出手。這有違銀狐的自尊，更是有損他的顏面。
　　
　　「你若不出手，他一樣會恨你。」氣息更弱了，夾雜著深深的絕望。
　　
　　「你知道什麼？」銀狐不由警戒起。素還真口中的『他』，難道他真明白是何人欲取他命？
　　
　　雖未見過銀狐，但銀狐的猶豫卻是讓素還真一眼判斷的關鍵，倘若是沐流塵派來的殺手，絕不會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，可銀狐遲疑，就代表他背後另有他人唆使，而放眼南海唯一恨他入骨的人選，僅除了他唯一的血脈……還會有誰？
　　
　　「我只知道你不該猶豫。」是真的絕望，所以就能置身事外。但他不怨，他的不怨…追根究底，仍是他虧欠他太多…
　　
　　「要殺你也不是現在，等你痊癒，銀狐向你挑戰。」答應付出的代價，他絕對守信到底，只是現在真的不是時候，他只盼素續緣能諒解。
　　
　　但身後傳來的冷笑，卻讓銀狐身子不由一震。
　　
　　「銀狐，食言的滋味你嚐過嗎？」素續緣慢慢踱步走來，月光遊移拖曳，一直隱身於角落暗處的人影，現出了行蹤。
　　
　　「昨晚，讓你吃乾抹淨的時候，你答應過什麼？」冷聲質問的同時，銀狐啞口，素還真卻是難掩輕顫。
　　
　　「當你為所欲為，逞其獸行的同時，你可曾明白我提出代價的感受？」一句句，皆是按耐不住發狂的前兆。
　　
　　「你可曾體會恨一個人恨到無法擺脫他，只能一再忍耐到發瘋，卻無法親手殺死他的處境，是有多麼心酸與淒涼？」緊握著拳，「你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做出讓你極端痛心的事情，卻是無能為力的制止……」
　　
　　忽而，瞪大雙眼，瘋狂笑了起來，良久，直到笑聲沒了下，「等你真的決定下手殺他時，卻發現派出的人竟是不忍下手，你還能怎麼樣……還能怎樣？」
　　
　　「你…」銀狐是怔卻也不忍，出聲，欲說什麼，素續緣卻突然大喊了起來，「把刀給我！」
　　
　　「你想做什麼？」銀狐這句無疑是問了笨，但卻仍是禁不住開口。
　　
　　「既然你做不到，我只好自己來，把刀給我！」望著素續緣冷冷怒視，銀狐只覺一陣心寒，搖了頭，拒絕，「這代價是我來償還的，但不是現在。」
　　
　　「我再說一次，把．刀．給．我！」素續緣神情是冷、口氣是絕，但都比不上眼神的淒厲，那像是要滴出血來，一字一字都是咬進心口又狠狠吐出。
　　
　　銀狐不由被那份氣勢撼動，震愣之下，只得乖乖掏刀交出。
　　
　　接過紅狐刀，素續緣不由撫上刀身，而後笑了，輕輕的，飄渺似無…
　　
　　這弒父的罪，就由你的刀、我的人，我們一同完成。
　　
　　這也算另一種償還代價的方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