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水寒陵

情轉成空【二十二】

《如果》

　　如果，這樣的假設通常是欲付諸行動的前提。
　　
　　這、不會是在說笑的吧。可臥江子的表情卻是認真的瞧不出一絲玩笑的端倪，素續緣見了不由眉頭皺了。
　　
　　「這樣的假設要是那隻狐狸在場，肯定又會跟你翻臉。」搖了頭，素續緣難掩一臉頭疼的模樣。嘖，要是臥江子不肯接手，到時銀狐這燙手山芋肯定追著他滿街跑，他可不想惹上這種麻煩。
　　
　　暗暗嘆了口氣，素續緣決定先對臥江子採用懷柔政策。因而，破天荒的走近臥江子身旁，一手搭上臥江子肩膀，語氣幾乎是放柔的在勸著，「別再鬧下去了，你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？」
　　
　　「就是最好的朋友，所以我才不想管……」臥江子這句，別有用意又語帶雙關，讓素續緣不禁又愣了。
　　
　　「什麼意思？」素續緣不是個會裝笨的人，只是這次他真的迷糊了。
　　
　　「唉…」臥江子不禁一聲嘆息，忽而覆上了素續緣放在肩頭的柔荑，緩緩將他的小手拉向自己的心口。
　　
　　這樣的舉動，意謂著什麼，素續緣豈會不明白？驚駭只是須臾，倏地，一把甩開了臥江子握覆，難以置信的瞪視著他。
　　
　　迎上素續緣不可置信的眼神，臥江子無奈的解釋，「我不想管、也不能管，因為我和銀狐起爭執的原因就是你，你要我如何跟銀狐妥協，讓我放棄你？」
　　
　　臥江子的心意是夠明白了，也因此清楚的讓素續緣意識，他這次真的是招來了天大的麻煩。
　　
　　「夠了！」似乎是無法承受這突來的變數，素續緣神情頓時丕變，壓抑的劣性又再度爆發，只見他眼神冷漠，語氣冷淡的說道，「不管你們想什麼、爭什麼，都是你們自己的事，別牽扯到我身上來，我沒有那個義務陪你們解這場無聊的三角習題。」
　　
　　是早就洞悉他心底的殘缺是不會輕易對人動情，只是當下聽了仍是不免寒心，但即便如此，這仍是既定的事實，他和銀狐的人生，終是因他的介入而起了波瀾。
　　
　　一聲輕嘆，身陷在這三角的僵局，不論是誰都將受傷，他的心裡又何嘗好過，明知他是沒有資格動情，只是遇上了，又怎能自欺又欺人。
　　
　　「不論這是否是你有意或無心的造成，問題已然形成，你只能選擇面對。」即便是現在遇上擾人的感情問題，臥江子的理性依舊遠遠趕在情感失控前而作出應對的方式。
　　
　　素續緣聽著、看著，更是無法克制的聯想著。他和那個人，總是這樣，在失控前，冷靜的讓人無法忍受，為什麼總要逼著他去面對他不想看、不想聽，也不想知道的事實？
　　
　　素續緣的身子，不禁開始發顫了。他明白，這是他欲失控的前兆……
　　
　　但他卻極力壓抑，就是不願在與那個人相似的臥江子面前失態，下意識的逃避，素續緣背過身，說出了離別，「也許該是我離開天外南海的時候。」
　　
　　只是臥江子聽了，卻是神情一凜，果決的一字，「不。」緊緊鎖住素續緣的背影，說了，「你不能。」
　　
　　這三字出口，雖輕，卻帶給素續緣難以負荷的精神壓力，背過的身緩緩轉回，冷眼對上臥江子，只見臥江子一雙黑潭，晶亮卻是深不可測的讓人無法探知。
　　
　　極端相似的，一雙眼。恨意不禁開始沸騰……
　　
　　「不要逼我恨你！」這不是威脅，而是一種警告。當素續緣搖搖欲墜，幾乎站不穩身時，代表的不是承受多大的打擊，而是再也無法忍受的恨意。
　　
　　一個人的憤怒通常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消退，可恨意卻是隨著時間的增長而越趨強烈，當有人說氣你還代表著你還有機會求取他的原諒，可說恨卻是你用盡一輩子的時間卻也不見得能如你所願，求得他的諒解。
　　
　　臥江子當然明白這句話背後隱藏的含意，只是明白是明白，可作法卻無法苟同，他無法感情用事，因為臥江子一向都是理智凌駕於情感上，所以他常是一針見血就直指要害，或許這對執迷不悟或是優柔寡斷的人而言，是最直接且有效的辦法，但也只僅於此。
　　
　　素續緣無疑不是這兩種人，因此當面對臥江子強勢的姿態，素續緣不想示弱，就只能警告。可臥江子卻無視警告，並不是他不害怕，相反的就是太過於恐懼，才會無法放手。
　　
　　一個箭步上前，臥江子從來是謙恭而拘謹的，可這次卻幾乎是忘我的將素續緣擁入懷中，口氣是柔、目光是憐，「我無意逼你，我只想要你留下，讓你明白、」頓了，輕嘆口氣，凝視半晌，終是幽幽啟口，「臥江子並不是你眼中那人的影子……」
　　
　　怔，是對臥江子的一直瞭然於心的明白；笑，卻是對那人無處可發的恨意而衍生的無力掩飾。
　　
　　沒有掙開臥江子的擁抱，對上那雙如同那人相似的雙眸，素續緣只是怔怔的望著，就像極力想要望穿那深不見底的黑潭下，隱藏著何種不欲人知的心思…
　　
　　時間，似乎停止了轉動，這一瞬…成了一種靜默的永恆。
　　
　　直到一聲傳報聲，乍響，「報！城主請軍師到大廳會談，有要事商討。」
　　
　　驚動這一刻，永恆剎那消逝，素續緣眨了眼，下一刻已是面無表情的將臥江子推開。
　　
　　臥江子無奈的笑望，任素續緣毫不眷戀的離開了自己的懷抱，安慰自己的想著至少素續緣不再逃避他的目光。
　　
　　「我隨後就去。」打發通報的傲刀侍衛，臥江子再度望向素續緣，笑了，帶點討價還價的意味，「想達成你今來的目的，就留下來，臥江子會讓你不虛此行。」
　　
　　聽了，素續緣只是微微閉目沉吟，半晌，抬眼依舊冷然，可開口卻是動搖了，「那就一件一件來吧，眼前先解決狐狸的麻煩，至於你嘛…」不禁嘴角微揚，語帶保留，「等我分清楚再說吧！」
　　
　　當分清楚時，是否代表他心中的影子已逝？臥江子悄悄的想著，不由無聲一笑，目送著素續緣離去的背影，隨後也轉身離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