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水寒陵

情轉成空【十四】

《情義》

　　痛…是清醒後頸背傳來警訊，素續緣緩緩睜開了眼，四周盡是陌生的一切，但卻也沒讓素續緣慌了心。
　　
　　因為陌生的事物中，人卻是熟悉的。
　　
　　未醒時，璇璣子已在旁守候，自然素續緣醒來後，璇璣子也是第一個發現的人。
　　
　　睜眼卻沒有開口的欲望，素續緣故意選擇漠視、選擇默聲，是為賭氣，是為璇璣子的擅作主張。
　　
　　「續緣…」柔聲呼喊，低沈的嗓音夾雜著一絲歉意。畢竟出手偷襲就是不對，只是為了素續緣的安危，璇璣子寧願事後惹來他的不諒解。
　　
　　素續緣背過身，更是故意的表態，雖已身在天地門，可心卻是流浪在外。
　　
　　「唉…你好好休息，我出去辦事，晚些再來看你，盼你到時氣消，別再跟我嘔氣。」無奈，一遇上素續緣，璇璣子的動機就算是為他好，都是沒輒，只能嘆息的看著他的不領情，等著他的消氣。
　　
　　依舊背對的姿態，在人走、門關的一刻，才轉過身，無言的望著緊閉門扇。
　　
　　執意不回天地門，是不想再碰觸與那人有關的一切，只是身為那人之子，庇護卻也是如影隨形，自身的安危已不歸自身所管，性命隨時都成了威脅那人的籌碼，這樣的理所當然，怎不讓他深深憎惡，厭倦的想要逃避所有與那人相關的人事？
　　
　　驀然起身，洩憤的將目之所及的事物全都毀壞，乒乒乓乓，刻意引起的聲響很快的就引來此時留守在天地門的樂真子前來。
　　
　　只是樂真子萬萬想不到，破門而入的一瞬，驚見竟是素續緣拿著燈盞面無表情的丟往易燃的桌木，火勢剎那引燃，以迅雷的速度飛快的蔓延開來。
　　
　　火舌很快的就將置身在房內中心的素續緣包圍起來，樂真子見狀，一驚也顧不得先撲滅火勢，以救人為先，搶在第一時間將素續緣從火場拉了出來。
　　
　　只是眼見火勢越有擴大的趨勢，未免整個天地門陷入火海，樂真子在救人後，趕緊以真元催動附近的池水滅火，強力將火勢壓抑下來。
　　
　　勉強將火勢控制住後，樂真子這才有時間注意縱火的元凶，只是樂真子怎也料不到素續緣竟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，毫無愧疚的神情，讓樂真子見了不禁心火頓起，忍不住，沒好氣的問道，「燒了天地門，對你有什麼好處？」
　　
　　「至少少了一個那人的地盤。」只見素續緣笑了，無溫且冰冷，不似玩笑的言詞，異常認真的眼神，讓樂真子更驚駭了。
　　
　　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？」樂真子突然察覺素續緣這句話絕不單純，這之中暗藏的深意，讓樂真子連猜想都覺毛骨悚然。
　　
　　「就是這種意思…」只聽素續緣輕輕一句，樂真子只覺一陣頭暈，這才驚覺自己誤吸了無色無味的迷煙。
　　
　　「你竟然下毒……？」樂真子瞪了眼，難以置信，一句質疑出口，正巧讓事成趕回的璇璣子聽了分明。
　　
　　「樂真！」一聲呼喊，璇璣子只來得及接住昏迷倒下的樂真子。
　　
　　璇璣子不禁心急，趕忙診視樂真子的情況，卻心驚的發現樂真子的脈搏越漸薄弱，體溫也越漸下降。
　　
　　難道真是中毒？璇璣子不願相信，可樂真子的情況卻歷歷如證，讓璇璣子不禁心寒了。
　　
　　「續緣你……難道真的對樂真下毒？」璇璣子不想問，但樂真子的情況卻危急的讓璇璣子心慌意亂，顧不得以往對素續緣的信任，此刻璇璣子的語氣充滿濃濃的質疑。
　　
　　聞言，素續緣先是怔了，而後輕輕的笑了，「哈……」他唯一信賴的人，現在卻成了不再信任他的人……
　　
　　這是誰造成的？素續緣想笑，卻不由嘆氣了。
　　
　　抬眼，對上璇璣子萬分焦急的神情，素續緣明白這一生璇璣子已做不成他「唯一」的大師兄。
　　
　　罷了，既做不成，就毀了吧。
　　
　　只見素續緣的輕笑慢慢轉為刻意的低笑聲，沒有否認，「這是真的。」是真的毒，卻也別有用意的療藥……
　　
　　乍聽，璇璣子只覺痛心疾首，他不願相信、真的不願相信，但素續緣的承認卻如鐵證硬生生的教他不得不認清，素續緣已不再是他所認得的小師弟。
　　
　　「為什麼？」他真的不解，他的小師弟何以變得如此冷漠又殘忍。
　　
　　「不為什麼，純粹無聊。」十足惡意的言論，璇璣子不禁心更冷了。
　　
　　「交出解藥，情義仍存。」沈痛的一句，璇璣子的眼神是冰，口氣是厲，但卻仍存一絲希望，只要素續緣願解毒，他仍是自己的小師弟。
　　
　　卻沒料到，換回的只是素續緣無情的四字，「此毒無解。」
　　
　　「你……！」璇璣子只覺自己快瘋了，理智與情感的交戰讓他幾近心力交瘁。
　　
　　見狀，素續緣輕輕又笑了，似是挑釁，「想殺我嗎？來啊，我不會逃的。」
　　
　　璇璣子聞言，卻出乎意外的只是靜靜凝望，沒有動怒，發顫的雙手緊緊擁著樂真子，慢慢閉上了眼，「滾。」
　　
　　璇璣子如此平靜的反應，倒讓素續緣怔了，又不禁笑了。「這是…手下留情嗎？」
　　
　　「你…」再睜眼，已是真正的決裂，「不配！」
　　
　　就此，劃下了情義的句點。素續緣聽了欲哭，卻已無淚……
　　
　　最終，扼殺的究竟是誰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