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水寒陵

情轉成空【二十】

《無心》
　　
　　他是無心，還是有意，有時連他自己也迷糊了起來。
　　
　　被臥江子拐到天外南海的這段期間，素續緣察覺了銀狐與臥江子之間，是一種介於朋友、又像是父子，又像師生，似親人又似情人，曖昧複雜又難解的關係。
　　
　　每每看到這樣模糊，定義不清的關係，素續緣的心情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惡劣起來，無法解釋那樣的惡劣情緒是從何而來，素續緣只知道自己看不順眼，無法忍受就想破壞，於是造成的有意與無心也就無端的多了起來。
　　
　　近日，臥江子與銀狐似乎陷入了一種僵局的冷戰關係，冷戰的事由似乎源自於他這旁觀者，但他卻在這一廂恍若未知。
　　
　　無知有無知的好處，至少不知道衝突的起因，總會多少減少心頭的罪惡感，畢竟他素續緣不是沒血沒淚、冷血無情的壞到底，若不是礙了他的眼，挑起了他的劣根，相安無事之下，他會是你生平見過最溫煦可人的美人。
　　
　　因明白兩人處於冷戰關係，誰也不肯低頭的高姿態，讓素續緣不必再因看不順眼，而費心去搞破壞，著實清閒了不少天。
　　
　　只是素續緣的毫無動作，卻讓陷入冷戰的兩人惶惶不安了起來，因而逐一的採取了動作。
　　
　　狐的定力畢竟沒有修道人來得入定，因此當第三天沒有素續緣的蹤跡時，銀狐已是耐不住性子，率先找來。
　　
　　未喊聲即入門，狐的速度總是快的讓人不及思考，只是一進門卻沒看見想見的人，狐疑之際，迅如雷的身影再度穿梭來到了後山，只見遠處樹蔭下隱隱約約有抹人影。
　　
　　不到一秒，銀狐已是佇立在人影身前，眼下小寐酣睡的人影，不消說正是銀狐欲尋的素續緣。
　　
　　只見素續緣毫無防備的睡顏，散發一股純然無瑕氣息，不同於醒時，秀麗絕倫的冷然，那樣的清柔無害，直引人心深處的溫柔。
　　
　　狐本就風流，銀狐不由情不自禁，視線朝著素續緣的小嘴，逐漸拉近，輕觸溫軟的同時，素續緣也因感到異樣的氣息而驚醒。
　　
　　睜眼，銀狐俊美的面容近在眼前，屬於張口說話的地方，似乎因銀狐的關係，而被緊緊封鎖，素續緣不禁皺了起眉頭，想也不想救狠狠的推開了銀狐。
　　
　　「上次教訓還不夠是嗎？想再來一次，素續緣可以成全你！」若非當日臥江子求情，他早就讓這隻色胚狐狸欲求不滿而亡。
　　
　　沒有動怒，雖然事後他是很想痛扁素續緣一頓，但這畢竟已成過去，此時，銀狐目光深情，像是含情脈脈，對素續緣的感覺已不像之前追逐獵物般，純然只想遊戲一場的風流。
　　
　　「要是對象換成你，我甘之如飴。」
　　
　　聞言，素續緣倒是很難得愣了。說是驚嚇過度也不為過，他還以為憑銀狐和臥江子百年的交情，非得拖上一段時間，才能讓他和臥江子的關係恢復到最純正的關係，但現在看來……似乎沒必要再繼續留下來。
　　
　　他可是純粹抱持只是想搞破壞的心態，來防止臥江子和銀狐陷入他最厭惡的關係，可從沒想過要讓他們兩人之中有人喜歡上他，銀狐這番的表態，倒讓素續緣驚覺自己似乎做得太過火了。
　　
　　雖然他常三不五時就藉機找銀狐喝酒，假意醉酒而賴在他身邊，哭訴著自己與銀狐同是幼年失怙的坎坷命運，藉此常拽著他不放的將他當成抱枕，又或常故意在他和臥江子獨處時，冷言冷語的譏諷，讓他心情大受影響，忍無可忍想出手動他之時，臥江子又會出面阻止，因而常因此與臥江子發生口角。
　　
　　他的一切所作所為，雖然可以說是有意，但也能說是無心，畢竟他是真的無心讓銀狐將矛頭轉向自己。
　　
　　「難道狐狸都有自虐傾向？續緣自認對你的態度可以說是非常惡劣，沒道理會讓你產生這種……怪異的感覺！」
　　
　　素續緣實在是納悶極了，雖然他知道銀狐始終把他當成獵物般在追逐，但這只是風流的一種表現，他從不覺得銀狐會掏出他的真心，至少對象不會是他。
　　
　　「我承認我不喜歡清醒時的你，但你喝醉酒時……」銀狐的眼神柔了、醉了，彷彿素續緣醉酒時的模樣，此刻清楚的倒映在他身前，「我真的很動心…」
　　
　　聽了，素續緣只覺頭皮發麻，那不過是他用來籠絡銀狐手段，竟會引得銀狐動心，素續緣此刻真有大意失荊州，得不償失之感。
　　
　　也許，當下他該反向操作，撮合起他和臥江子的關係，畢竟他只是看不順眼，大不了走人就是，用不著連他自己也賠進去。
　　
　　望著銀狐緊盯自己那眷戀不已的眼神，直讓素續緣想大喊救命，也許他真的該搬個救兵來轉移銀狐對自己的注意。
　　
　　既然是他引得火，滅火自也得靠他找人滅了，他是決不會笨到讓自己飛蛾撲火，去滅他根本不可能撲滅的火勢。既要決定搬救兵，自然是找上與銀狐有密切關係的人囉，眼下最合適的人選嘛……？
　　
　　「臥江子…」突然自素續緣的口中聽到了正在冷戰的人的名字，銀狐當下就不悅了起來。
　　
　　「不許你叫他！」只見銀狐的語氣滿是濃濃的醋味。
　　
　　「你這樣對我，沒想過臥江子會傷心嗎？」到這來了，素續緣索性把臥江子拖出來當擋箭牌。
　　
　　「說清楚。」這句話，倒讓銀狐起了疑心。
　　
　　「等我和臥江子談過，到時你就會明白了。」反正和臥江子辭別後，他就來個一走了之，到時就讓臥江子來收拾善後。
　　
　　「你想跟他說什麼？」看銀狐的神情似乎在緊張。
　　
　　「放心，不過是當你們的和事佬罷了，你總不會想跟臥江子一直冷戰下去吧。」這倒是銀狐埋在心底不想說的真心話。
　　
　　的確是不想。只是銀狐沒想到、素續緣也沒想到，這個和事佬一做，倒讓三人的關係陷入更錯綜複雜的三角習題。